飄天文學 > 嬌寵通房 >第兩百四十三章:權臣、奸臣
    這個兒子乾脆狠辣更勝他。

    許久宣平侯讓步道:“我會派人將他接回侯府……”

    “若有人去接他,接到的只會是他的屍體。”

    高寄像一隻長出犄角的小獸,以犄角全力對抗着宣平侯。

    已退步的宣平侯終於忍不住道:“你已經害死了一個弟弟,難道你還要另一個的命?”

    高寄不語,但他眼中的冰冷已說明了一切。

    雖與他分開十幾年,但宣平侯知道這個兒子心性最是堅韌,現在更添了一樣……冷血。

    他要爲宋幼棠報仇,就必不會放過兩個弟弟。

    若再在高博的性命上糾纏,只會越談越僵。

    宣平侯按下此事,轉而道:“爲個罪臣之後,你可以不顧念骨肉至親。但,高寄,你的前程也不要了?”

    “我離府幾月,你都做了些什麼?”

    宣平侯逼近他,“查賑災銀案,投靠太子,幫扶太子,搶奪三皇子的差事,得罪顏如海……還有什麼是你不敢做的?”

    “你可知曹家鐵了心要將三皇子推上太子之位?你可知顏如海也有意參與皇子奪位之爭?”

    “三家角力,你一個小小四品,摻雜其中,等着粉身碎骨嗎?”

    “你不要命,還要將宣平侯府都置於炭火之上?”

    “顏如海找你還是曹家找你了?”

    高寄輕笑,眸光戲虐。

    “若非我多事查賑災銀一案,宣平侯爺,你與你的嫡子能順利交託差事,能平安回來?能受賞?”

    他目光清正,聲音清越。

    “我觀朝堂,身穿朝服,手持笏板的皆是男兒。文官是閱萬卷書,聆聽聖人言,雙目看過歷史興衰,感悟過忠臣傲骨的。”

    “武將,比如侯爺您。”

    他目光看他,似在看一個陌生人,

    “是提刀持槍取過敵首,沐過鮮血,聽過戰場刀戟戰馬嘶鳴百骨哀哭的!”

    “怎麼如今卻怕了盜取百姓救命銀的奸臣?”

    “侯爺怨我查案惹怒顏如海,危及您的尊位,您的榮華富貴。”

    “凌源雪災,凍死餓死,至今猶未有片瓦遮頭的百姓,他們就該死,該單衣立於風雪嗎?”

    高寄聲音似一曲激昂的破陣曲到了最高潮之處,令人熱血激盪。

    “三皇子、曹家,以天下百姓生計作爲權謀爭奪的籌碼,我如何搶不得?”

    尊貴了半輩子的宣平侯何時被人這麼幾乎等同於指着鼻子罵?

    更何況這人還是他的兒子。

    與他關係並不好的兒子。

    “太子弱懦無能,本就非儲君之選。你靠着手段成爲如今東宮最倚重之人,你敢說,你沒有私心?沒有野心?”

    “我有又如何?”

    高寄聲厲,目光驟變,眸中似邊關無數個疾風驟雨的夜,有摧天滅地之勢。

    “哪個當官的沒有野心?”

    “我有私心,我有野心,我想權傾天下,我想一人之上萬人之下!”

    “但我不會,縱山虎擷取萬民血肉,不會醉心奪位爭功。”

    “太子無能,但皇孫思敏,聰慧機敏,若有人引導,可堪大任!”

    他看着自己畏懼權臣而退縮的父親,眼含嘲弄。

    “我要做權臣,而非奸臣。”

    他想要要權力,能護着自己珍愛的姑娘一生尊貴又平安,想要權力做很多爲天下萬民爲這個王朝想做的事,這是男人的責任和熱血男兒的抱負理想。

    可他不會做大惡的奸臣。

    權臣、奸臣。

    雲泥之別。

    握着權柄的人不一定會變壞,但對百姓敲骨吸髓的奸臣,一定是惡。

    “放肆!”

    宣平侯的耳光終是落在了高寄臉上。

    盛怒的一巴掌之力饒是高寄臉也被打得腫起來,臉上的拇指印清晰可見。

    “權臣奸臣好分,卻不知侯爺這等向奸臣搖尾乞憐的,後世史書會如何撰寫?”

    他眸含譏誚,“侯爺凌源歸來時,百姓夾道相迎,鮮花鋪路,侯爺心裏想想覺得自己可配?”

    “滾!”

    宣平侯終是怒吼到。

    高寄冷哼,利落轉身。

    “作爲父親,想你活着。”

    跨過門檻時宣平侯道。

    高寄步子微頓,“行屍走肉的活着?託您的福,那種滋味我已過了十數年。”

    “這一生,我只爲我的心而活。”

    見高寄依然不聽勸,宣平侯目光變得陰惻惻的。

    “若沒了宋幼棠呢?寄哥兒,你是否會聽話一些?”

    外面不知何時下起了雨。

    京師的第一場春雨,細弱的雨絲自天空飄下,柔柔的落在京師各處。

    急促的腳步聲自樓上而下,闖入那一簾春雨中。

    高寄回到停馬車的地方,卻只見馬車。

    趙卓、長慶,乃至宋幼棠都不見了。

    風吹起車簾,裏面端坐的香軟美人兒已無蹤跡,好似化爲天地間的一縷香氣。

    棠棠!

    高寄心頭氣血翻涌忽的嘔出一口鮮血來,他顧不上自己,擡腳搜尋。

    滿城春雨從小轉大,潤溼了他的髮絲與天青月袍。

    貴公子好似失了方向的乳燕,急切辨別方向又無處尋找。

    某個小茶樓之上,兩道目光看着他在那一處尋找着呼喚着,從他的背影和悲愴的呼喚中清晰品味到絕望與慌張的滋味兒。

    “公子!”

    宋幼棠不顧壓在脖子上的長劍,大喊出聲。

    說話時脖子微微一動,劍鋒擦出一道刺目血痕。

    街巷之中的人倉惶回頭,隔着煙雨重簾,見得這一世唯一想要的灼灼棠花。

    趙卓收劍歸鞘下了茶樓,與底下跑來來的高寄樓上樓下對視。

    高寄似淬了寒冰的眸子看得趙卓心中一凌。

    “侯爺讓小的對公子說,他本可以殺宋姨娘卻不殺。可公子您,卻殺了他的兒子。”

    哪怕他們罪有因的宣平侯也依然會因此記恨他。

    如此攻心之術,放在其他人身上或許會有效,但他是高寄。

    “那我生母呢?”

    “請趙叔叔轉達侯爺,若侯爺要求個公平,那麼,”他眸色愈發冷冽,趙卓心中一緊。

    “他若能讓殺死我生母之人償命,高寄,也願給他愛子償命。”

    春雨潤如酥,這一方天地卻好似被冰封了上千年。

    “公子何苦與侯爺如此?”

    高寄眼中嘲弄即是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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