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寄頷首。
接下來大理寺官員又問了幾個問題,高寄也一一答了。
幽暗的房間裏高寄恍惚擡頭,覺得無窮無盡的陰謀陷害好似幽暗之處豢養的巨獸,隨時準備將他拆吞入腹。
但他高寄,本就是從幽暗之地爬出來的,又何懼?
胭脂河在戲園之外,因戲子們卸下妝容之後水潑入河水之中將河水染上胭脂色而改名。
宋幼棠和白紫英下了馬車停留在戲園之外。
“成夫人的死就是往你夫君身上扣屎盆子。”
白紫英抱胸,正欲再言卻聽得身後傳來一道好聽的男聲。
“白姑娘若是平日無事可以多看看書,今後說話也好換個說話。”
一轉身是個身着月白衣袍的男子,不是高寄是誰?
“夫君。”
宋幼棠走向高寄,高寄卻比她走過來得更快。
白紫英尷尬微挑挑左邊眉。
“高大人也覺得成夫人之死有貓膩?”
“屎盆子都扣到我頭上了,若還不知道白姑娘不會覺得棠棠所嫁非人?”
白紫英哭笑不得,這個男人到底有多小肚雞腸?
“進去瞧瞧。”
高寄牽着宋幼棠道。
三人在戲園一無所獲,他們不知道在他們離開戲園時候一個小閣樓的窗戶被一雙一看就是養尊處優的手推開,手腕上掛着一個水頭十足的翡翠手鐲。
翠色濃郁,好似那枝頭綠意。
沈玉鳳是在傍晚時分登門的,給申氏帶了一盒點心。
當晚沈玉鳳沒走,就歇在了福滿堂,據伺候的人說,兩人好得跟親姐妹似的徹夜長聊,直至天將亮才遲遲睡去。
高寄起身時宋幼棠一下便醒了,她睡意朦朧抱着被子,素日明豔的臉因爲酣睡而生出些許紅意,顯得白裏透紅十分可愛。
高寄忍不住湊過去小心親親她。
宋幼棠道:“妾身今日要出門。”
“若是爲成夫人之死……”
“妾身想……”
“棠棠,”高寄道:“他們敢殺成夫人,你讓我如何放心你?”
寧肯他多去搏,也不肯叫她涉險。
他已做決斷,任憑宋幼棠怎麼撒嬌也無濟於事。
爲防她胡思亂想,他甚至臨走之前給她布了一局殘旗讓她救活白子。
白紫英上門後看着殘局,氣得不行道:“高寄這不是欺負人嗎?”
宋幼棠有氣無力靠在迎枕上道:“今日我不能出門了,你……”
“誰說的?”
白紫英挑眉道:“若我告訴你,我有關沈玉鳳的消息,你要不要聽?要不要去親眼看看?”
宋幼棠立刻來了興趣,“什麼消息?”
白紫英衝青霜道:“勞煩了,將你們公子給你們夫人佈下課業搬上馬車,讓你們夫人路上完成。”
如此解決辦法令青霜不由一笑。
白姑娘雖看着莽撞,但實則心思細膩,古靈精怪,竟能想出這種辦法來。
她上前雙手捧着宋幼棠的臉,感嘆,“我可真是個絕頂的聰明人!”
既救了姐妹脫困,又讓她沒後顧之憂。
“我昨日在家中閒着無聊,便仔細想了想最近的事兒。”
白紫英同她分析到,“成夫人死在胭脂河裏,上次我帶你來看沉香救母的戲見沈玉鳳一直給沉香打賞。我們同婉婉上成家發現沈玉鳳也在,之後成夫人便離奇溺亡了。”
“我便大膽懷疑戲園子裏有貓膩,或許裏面藏了個沈玉鳳的幫兇!”
宋幼棠被她繞了一圈兒既覺得有點道理,又覺得道理不大甚至有點亂,膽子麼,確實是挺大的。
“然後呢?你查出什麼來了?”
白紫英摩拳擦掌狀道:“後來我一邊派人去買消息,一邊派人在梨園探查,結果真叫我查出點兒貓膩來!”
“演沉香那個,居然是沈玉鳳暗中包下的小情兒!”
宋幼棠:“……”
“她不是和沈大認很恩愛,沈大人很愛重她,將她從丫鬟一路擡爲了填房夫人?甚至給了她“沈”姓?”
白紫英哼笑,“說你聰明,可你的聰明裏總藏着幾分天真。”
“這京師富貴如雲,王孫權貴不計其數,又有多少對真正的恩愛夫妻?”
白紫英道:“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
宋幼棠做洗耳恭聽狀。
白紫英清清嗓子道:“沈大人當初愛她是不假,可是後來沈家沒落,沈大人險些丟官,還是靠着沈玉鳳左右逢源後來搭上宣平侯府才保住官位。”
“後來沈大人的原配夫人忽的得了急病短短七八日便沒了性命,沈玉鳳順勢上位成了新的沈夫人。”
“什麼急病竟七八日便沒了性命。”
白紫英手敲在棋盤上,玩味道:“她不死,哪裏輪得到如今這位沈夫人?”
“原沈夫人過世孃家弟弟上門鬧過幾次,非說自己姐姐是死於非命,要求沈大認找出害她的兇手,據說當年鬧得是滿京師人盡皆知。”
“自然而然的,沈玉鳳便成了衆矢之的。面對衆人的猜疑唾罵她卻全然不怕,照例日日外出參加宴席……”
沈玉鳳這般作爲別人可以說她是心性尖韌,也可以說她可怕得叫人害怕。
“後來沒多久沈夫人的弟弟查出貪墨,被逐出京師,原沈夫人的孃家徹底沒落,沈玉鳳便自此穩坐沈夫人之位。”
白紫英說着都能感覺到當年暗處的刀光劍影。
“那爲何說沈大人與她不恩愛?”
白紫英努力回想,自個兒聽到的道:“這世上男女都一樣,一朝得勢需對方依附的時候便漸漸不將對方放在眼中。”
“沈玉鳳左右逢攀附上宣平侯府,挺過那段艱難的日子之後沈家便系在她一人身上。”
“有一年陛下要裁減官員,沈大人原本在裁剪之列,後來也不知沈玉鳳使了什麼法子竟能讓沈大人留任京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