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平侯背對着庭院,對着慘叫聲恍若未聞。
申氏做了錯事,總該要承受幾分她們的怒火。
反正今後這京城裏,就要沒宣平侯府主母申氏這個人了……
待所有人離開之後申氏的親信婆子丫鬟們才進去找申氏。
一進去她們俱被嚇了一跳。
申氏渾身血淋淋的躺在地上,一張臉被盡數抓花了不說,頭髮也被扯得像是個癩子,頭上有些地方流着鮮血,衣衫更不說幾乎不能蔽體……
“夫人……”
丫鬟不忍脫下衣裳包裹住申氏,申氏嘴裏發出“嗬嗬”聲,她似乎想說什麼但嘴裏只流出一些血沫子,看着分外滲人。
丫鬟將申氏扶起來,申氏眸光中看着的宣平侯擡腳跨出院子消失在她視線中。
丫鬟手上忽的接住了一滴熱淚,她低頭一看卻是申氏紅着雙眸豆大的眼淚下雨似的往下墜。
夫人今後怕是再沒體面了……
丫鬟想着心中酸楚也爲自己的前程擔憂起來。
一行人回了侯府,申氏是被個孔武有力的婆子抱下馬車的。
正逢高承回來,見申氏這般模樣便不解的問宣平侯和老夫人發生了何事。
老夫人不知如何作答,宣平侯便道:“無你的事,進去吧。”
高承低頭稱“是”垂下的眼瞼遮住了滿腹心思。
老夫人沒回壽嶽堂而是跟在宣平侯的身後,問他此事該如何遮掩。
宣平侯覺得疲倦得緊,今日他回府的途中被人送了紙條,讓他去清風道觀看趣,沒想到最後趣事卻是落在他的頭上!
“自此之後便不要讓申氏見客了,讓她在府中毫升養病,府中上下便辛苦母親操持了。”
老夫人聞言嘆氣道:“哎……”
她眼中有後悔之色道:“若早知道她是這個性子,當年母親怎麼也不會同意這門親事,否則也不會在這個節骨眼兒上給侯府招惹禍端。”
說完母子倆都陷入沉默。
已是暮色四合,屋內明亮的燭光卻不覺得心情愉快反而襯得母子倆的心境越發悲涼起來。
福滿堂。
往日熱鬧富貴的院子裏靜悄悄,且院中的丫鬟婆子都換成了老夫人院子裏的人。
原本伺候申氏的人已經被髮去做苦活兒,再不得在主子跟前伺候了。
高承被攔在了福滿堂門口。
“世子,夫人已經歇下了。”
婆子客客氣氣的阻他。
高承早有所料一般淡淡道:“母親回府之時看着便不大好,身爲人子如何能不侍疾於榻前?”
“今日之事若父親怪罪我一人擔責,必不會讓你們受拖累。”
高承說着擡腳便往前邁。
兩個婆子還欲阻攔,高承冷了眉目道:“我在府中便早晚都會來給母親請安,此事全府皆知。”
既是如此兩個婆子便不好再阻攔。
高承擡腳入了福滿堂,卻見外面雖有婆子把守,但是裏面卻人極少,只站着三個滿臉橫肉的婆子,三雙眼睛都落在他的身上。
高承不覺得冒犯反而嘴角露出愉悅來。
他的嫡母啊,便是當年有盈光獨寵侯府的時候也沒見她如此淒涼。
高承踏着地上的燭影腳步輕快的走向主屋。
門口守着一個老太太身邊的丫鬟,見高承來福身道:“世子爺。”
高承淡淡“嗯”了一聲道:“母親可用晚膳了?”
丫鬟搖頭道:“夫人心緒不佳,還未用晚膳。”
高承往裏面一看,桌上就放着一碗白粥。
他道:“你下去吧,我來服侍母親用膳。”
一手端了白粥往裏面走。
屋內有股淡淡的藥味兒,申氏靠在大紅色的蟒枕上,一張臉上指痕交錯幾乎辨不出原本面目來。
血淋淋的一張臉看着便嚇人。
“承兒,你來了。”
申氏心緒一激動便咳嗽起來道:“他們肯讓你來?”
“嗯。”
高承道:“聽聞母親未用晚膳,孩兒特來服侍母親用晚膳。”
“嗬嗬……”
申氏的嗓子被那些婦人掐得狠了,現在嗓子裏還火辣辣的因此嗓子聽來有些粗糲,就連笑聲都顯得有些滲人起來。
“你是好孩子。”
申氏面上幾乎血淋淋,只看得一雙眼珠子落在他的身上。
若是常人看了必會心生懼意,但高承卻絲毫不懼,反而舀了一勺粥送到申氏的嘴邊道:“母親用點粥。”
嗓子裏難受得狠,申氏本不想喫,但是高承卻固執的勸了又勸。
申氏這才吃了一口,只不過似是因爲今天受傷了,這粥入口竟覺得有點淡淡的苦澀之意。
“放下吧。”
申氏吃了三五口便不想再吃了。
高承依着言語放下勺子。
“母親這是怎麼了?父親爲何要將院子裏的人都撤換了?”
高承不解道:“母親今日可是遇上什麼事了?”
“你自外面回來可聽見什麼有關侯府的事?”
高承搖頭道:“沒有。”
頓了頓他似在猶豫要不要說。
申氏瞧了出來,激動得厲聲道:“你知道什麼就說,什麼事都不許瞞我!”
高承嘆氣道:“高承和五皇子又立功了,將大理寺的冤案都查清了,如今五皇子和高寄在百姓之中呼聲很高,甚至還有很遠所含冤屈的人來請他們查案還清白……”
頓了頓高承道:“在孩兒看來,高承的心計謀算過人。二、三皇子都在爲朝堂上的一畝三分地爭奪得頭破血流的,他卻帶着五皇子另闢蹊徑,查清冤案、修繕義莊、學堂,救貧扶弱……”
“這些看着小事兒,但是長此以往他便能讓五皇子賢能之名植根在百姓的心中。”
“皇位雖是陛下抉擇朝臣薦之,但是天下萬民心之所向之力才令人忌憚。”
高寄和五皇子做的這些申氏是知道的,往日聽了也不過是一笑而過甚至還嘲笑高寄和五皇子勢單力薄摻不進東宮之位爭奪中,如今聽高承這般說她才覺出其中深意!
申氏心中嫉妒憤怒,但也不得不承認高寄這招潤物細無聲,卻能獲得民心,當真是好算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