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夫人到了。”
長慶停下馬車後道。
守在門口的管事見高家的馬車來了,對門房耳語幾句之後便立刻跑着去稟告高承。
兩人剛上第一階臺階便被門房攔了下來。
他得了管事吩咐便冷着臉道:“高大人高夫人,這裏是宣平侯府,您二位走錯地方了。”
“怎麼?”
高寄冷笑道:“宣平侯是什麼禁地不成?不能進?”
門房拉着一張臉道:“其他大人來送老侯爺最後一程自然是可以的,但是您二位不行。按照我朝規矩,凡是被逐出府門,族譜宗譜上除名的人此生此世再不能入府。”
“您三多年前便被逐出侯府了,您忘了?”
門房臉上露出一絲冷笑道:“您別讓小的難做。”
“我今日不是來看宣平侯,而是來送我父親。”
高寄耐着性子道:“今日這侯府大門我是必定要進的,若有阻攔就別怪我下手狠辣。”
他今日帶着配劍。
剛從戰場上廝殺回來的人身上彷彿還帶着戰場上的血腥氣,真動起怒來便是眼神也嚇人。
高寄一個嗜血的眼神看過去,門房懼得縮了縮脖子。
高寄和宋幼棠一步步往裏走,門房不住的往後退。
此時已有前來弔唁宣平侯的朝中大臣們站在門口看着高寄和宋幼棠往宣平侯府裏面去。
忽的一支箭矢射來。
正好就在高寄的腳下。
“高大人一番孝心實在令人感動,但是祖宗規矩不可違逆。”
高承朗聲道。
人未至聲先至。
高寄腳欲動,緊接着又是一箭。
這一箭是衝着高寄的心口而去!
“夫君!”
宋幼棠心中一緊。
高寄長劍出鞘將箭矢斬成兩斷。
“本侯還從未見過有誰來靈堂弔唁父親是帶着兵刃的,高大人不像是真心來弔唁父親,倒像是準備將父親棺槨損毀,侮辱屍身的。”
高承已至此他們面前,手中拿着屬於宣平侯的落日弓。
高寄一眼便認出了宣平侯的弓,高承見他目光落在弓上他擡手另一隻手則撫摸着弓箭上的花紋道:“不單單是這張弓,侯府的一切現在都是我的。”
說着他的目光意味深長的落在宋幼棠的身上。
“夫人懷着身孕,怎麼也來這種地方?”
“不勞侯爺掛心,帶着孩子來送親爺爺最後一程,是孝道。”
高承淡淡一笑道:“夫人似乎在責怪我不全人孝道?”
“侯爺說得不錯。”
宋幼棠面容嚴肅,聲音也透着一股子鮮有的冷意道:“陛下以孝道治國,無論此前如何,如今老侯爺故去,妾身與夫君理應前來弔唁……”
“既然高大人和高夫人如此注重孝道,爲何母親離世的時候不曾見二位上門弔唁?甚至妹妹派人上門去請高夫人前來弔唁高夫人還設計將他們送入了牢獄之中?”
一道冷若冰雪的女聲響起。
魏錦珠由細雪扶着冷笑着出現。
“申氏與我夫君有殺母之仇,我自不會上門弔唁。”
事已至此宋幼棠不能讓人抓住這點欺負高寄。
“巧舌如簧。”
魏錦珠道:“今日是絕不會讓你們入府的。”
高承目光從宋幼棠的身上移開道:“將你逐出侯府是父親生前下的令,若本侯此時讓你入侯府,便是不孝。”
“高大人,本侯總不能爲了成全你口中的孝順便將自己置於不孝境地吧?”
高承道:“今日我當二位沒來過,下次若再敢闖府便別怪本侯不客氣了。”
“若我非要入府……”
“那就別怪本侯不顧念骨肉之情!”
高承擡手,身後出現數十個手持弓箭的護衛,他們站定之後便拉滿了弓,只等着高承一聲令下便會朝宋幼棠和高寄射去。
如此近的距離便是身經百戰的高寄也難以護着宋幼棠周全離開。
“長慶,帶夫人回府。”
“夫君!”
宋幼棠立刻抓着他的手腕道:“妾身不懼,夫君不要將妾身送走。”
“長慶!”
高寄厲聲道:“帶夫人離開!”
他孤身一人上戰場,是爲了扶持莊晏,爲了她和孩子的安穩日子,如今他一人面對高承和魏錦珠,是爲了心目中七歲之前對他很好的父親。
他是個大男人,但卻將別人對他的愛很珍惜的放在心中。哪怕後來宣平侯給他失望,在他最艱難的時候放棄了他,他也記得他曾經給他的幾分美好和幸福。
宋幼棠落下淚來,長慶過來請她,她卻只看着高寄。
“不要丟下妾身……”
她聲音哽咽。
一直圍觀的大人們對此議論紛紛。
其中有說規矩不可廢的,也有憐憫高寄一番孝心的。
“想要如府也不是不行。”
高承開口道。
魏錦珠眼底閃過一抹算計後道:“若要入府弔唁便跪地而入,且高大人在父親生前曾無數次污泥父親,理應在父親靈位前受罰。”
“家中家僕手持棍棒,若你能通過棍棒道便可爲父親上香。”
魏錦珠脣邊勾起一抹冷笑道:“但他們不會手下留情,高大人可想好了。”
“高大人既然是真心想送父親最後一程便不可還手,不然便視作放棄,本侯會即刻將高大人逐出侯府。”
這對夫妻想將高寄打死在侯府!
“好。”
高寄將佩劍給長慶,而後撩開衣襬跪下。
“將夫人帶回馬車上休息。”
“夫君忘了,”宋幼棠道:“妾身說過會一直陪着夫君,夫君若再執意讓妾身離開,便是在傷妾身的心。”
宋幼棠微微一笑道:“妾身陪着夫君一起進去。”
手持棍棒的家僕很快排列成道。
“他們一直延伸至靈堂,高大人能不能到達靈堂便看高大人的本事了!”
一棍狠狠的落在高寄的背部。
高寄沒有悶哼一聲。
宋幼棠卻抿緊了脣。
那個位置高寄有一道刀傷,劃過他半個背部。
又是一棍子落在他的肩上。
那個位置也有傷疤,是一道劍傷……
幾乎棍子落下的每一下宋幼棠都能想到傷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