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如今她卻含蓄而又沉穩。
雖說她語氣中是帶着幾分埋怨。
可最後，她也只能微微嘆一口氣道：“我倆竟有千年未曾見過了，仔細想想，恍如昨日啊……”
蘇白啞言。
他沒吭聲。
畢竟他也沒想到歌塵浪世真會爲自己絕弦。
原本他還以爲這只是一句戲言罷了。
雖是有些意外，歌塵浪世變老和絕弦是爲了自己。
但想一想他也不得不回去千年後。
實在是無奈之舉。
“我當時必須得離開。只是我怎麼也沒想到你當真會爲我絕弦。”沉默半晌後，蘇白才道：“怪我，告別時我應當同你們說清楚的。”
蘇白倒是忘了。
有了時光機，他穿梭千年時光不過眨眼間。
可她卻是整整等了千年了。
“罷了，都過去了……”萍姥姥笑着搖頭道：“更何況，誰說本仙爲你斷琴絕弦了。本仙只是覺得這世間沒了知音，獨自欣賞也沒意思罷了。”
“不是還有歸終嗎？”蘇白問。
“她啊……”萍姥姥搖了搖頭道：“她也老了。”
蘇白一愣。
一時間，竟不知該說些什麼。
想了半晌他才道：“你年輕時這麼愛美……怎麼會願意變成如今模樣？”
萍姥姥苦笑道：“走了一趟紅塵才知道，美醜不過都只是外貌罷了。美也好，老也好……都跟心有關。心老了，樣子自然也就老了。”
“可我還是喜歡你過去的模樣。”蘇白有些心疼的道：“如今這般，讓我有些不知該如何稱呼你。”
“你跟着他們叫我一句萍姥姥便好。”萍姥姥淡淡說道。
萍、萍姥姥？
蘇白一愣，半晌沒喊出口。
只能無奈道：“我知道你在怨我，怨我沒回來。可如今我不是回來了嗎……”
萍姥姥卻沒回答，只是道：“你想聽曲嗎？有許久沒彈過曲了，今日故人回來了。姥姥我高興，爲你彈上一首曲如何？”
蘇白一愣。
見萍姥姥已經拿出了琴，只能點頭。
萍姥姥笑，隨後將目光看向空和派蒙問：“你兩聽曲嗎？”
空和派蒙此時已經被嚇懵了，壓根沒反應過來。
兩人雖是不反應，可萍姥姥卻不在意。
只是自顧自的道：“千年沒彈了，手生的很。若是彈的不好，你們也就當樂子聽聽吧。”
話落，萍姥姥低頭看着自己的琴。
那把琴，是蘇白送的。
雖然過了千年，可這把琴卻如同千年前一般，毫無變化。
看得出這千年時光，萍姥姥把琴愛惜的很好。
蘇白望着她低頭，用乾枯的手輕輕摸了摸琴絃。
而後嘴裏嘀咕着：“這琴，千年未曾動彈過……原是捨不得談，如今也沒有什麼捨得與捨不得了。”
說着，萍姥姥閉上了眼。
伴隨着她閉眼的瞬間，萍姥姥身上突然亮起了星星點點的光芒。
光芒包圍了萍姥姥的身體，而後萍姥姥便改了模樣。
她又變回了曾經的歌塵浪市真君，變回了年輕時那天真的少女模樣。
她擡手，將雙手放於琴絃之上。
而後彈奏起了曲子。
蘇白當初會教歌塵浪市彈這首曲子，完全只是因爲他覺得這曲子好聽罷了。
怎麼也沒想到最後竟……用在了這。
歌塵浪市邊彈邊唱。
她盯着蘇白，唱到：“若花怨蝶，你會怨着誰，無關風月，我題序等你回……”
她分明是在唱曲，可不知爲何。
蘇白卻覺得她更多是在質問。
前一句說她怨。
後一句，質問蘇白爲何不回來。
質問蘇白爲何走那麼久。
她這般讓蘇白有些不知所措了。
僵硬的別過臉，一時間有些不敢直視歌塵浪市的眼睛。
曲還在繼續，可蘇白卻越發坐立難安。
直到最後一句：“雨打蕉葉，又瀟瀟了幾夜，我等春雷，來提醒你愛誰……”
一曲畢，蘇白低下了頭。
歌塵浪市低着頭望琴，沉默了許久。
一時間，氣氛有些凝重。
也不知過了多久，歌塵浪市才擡起頭笑着問：“蘇白這首曲子，可還好聽？”
蘇白：“……”
沒敢吭聲，只是點了點頭。
歌塵浪市笑，隨後道：“還以爲本仙許久不彈琴，手生了呢。”
蘇白搖頭道：“不會，很好聽。”
歌塵浪市笑，用不在意的語氣問：“這次回來，你打算多久走？”
蘇白沒吭聲。
歌塵浪市繼續道：“若還要走，倒不如不回來。”
蘇白：“……”
他知道歌塵浪市這是怨極了他，否則不會如此說話。
可蘇白也不知怎麼才能讓她不怨自己。
想了半晌，蘇白只能道：“我知道歌塵浪市真君你如今還在怨我，那等過幾日你氣消了，我再來找你。”
蘇白說着。
他本是想走的。
可還沒走，歌塵浪市便開口了：“你敢！”
歌塵浪市顯然是急了，一把上前就抓住了蘇白手便道：“雖然本仙打不過你，但你若是再走，本仙便讓帝君來打你！”
蘇白一愣，不禁問：“……打不過你怎麼還搖人？！”
“我不管！”歌塵浪市冷哼一聲別過頭，手卻沒有半點沒有鬆開。
雖說此時歌塵浪市有些耍賴了。
可卻也比之前那副老媼的模樣要好多了。
這讓蘇白不禁道。
“我還以爲這千年來你當真沉穩了許久，沒想到你還是如此。這麼看來，你之前的模樣都是裝的？”蘇白問。
歌塵浪市搖頭道：“沉穩的是萍姥姥，又不是我歌塵浪市。”
蘇白笑道：“……有道理！”
幸好，歌塵浪市還是過去的歌塵浪市。
她沒有變，這或許就是最好的果。
之前歌塵浪市會用萍姥姥的模樣與他說那些話，想來都是氣話，是在埋怨自己離開了千年吧。
不管怎麼說，總歸歌塵浪市又恢復了原來的模樣。
否則萍姥姥撒嬌，蘇白倒還有些頂不住的。
莫說是蘇白頂不住了。
此時的空和派蒙兩個人已經傻站很久了。
兩人相互對視着，時而望着蘇白，時而又望着歌塵浪市真君。
腦子…腦子炸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