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城堂。
昏暗的地下神殿,殿頂射下一束光,光圈籠罩內,有一尊四米高的黑曜石神像,神像沒有五官,血紅色的麪皮光滑圓潤,看着陰森而詭異。
無相神有三隻手。
一手持劍,代表着權利
一手握金磚,代表着財富。
一手託着骷髏,代表着死亡。
神像腳下。
一個身穿黑袍、頭纏繃帶的青年,像攤爛泥似的癱在那裏。
青年雙目無神,一臉的生無可戀。
“爲什麼會這樣?”
江離兩世爲人,血脈至親只有江大強一個。
對他好的人也不多,五位師傅,在他心裏一直佔有很重要的位置。
拜把子大哥嶽南臣,雖說想利用他,但也給過他不少好東西,無論真心假意,好歹算是有個哥哥。
現如今。
老爸死了。
恩師封海被自己害死了。
四位師傅也被自己害死了。
拜把子大哥重傷失蹤,多半也死了。
親人集體離世,且都因他而死,人生遭此變故,打擊面之大,讓人痛徹心扉到崩潰。
“我這一生啊,命運多舛,苦難纏身....”
江離隨手拿起一旁的酒瓶,咕咚咕咚猛灌兩口。
剛剛,他又想起。
自己被打成重傷,靈脈報廢,靈寵也因此變成了傷殘。
靈武一途,算是止步於此了。
“神啊,讓暴風雨來的更猛烈些吧!”
江離扔掉酒瓶,敞開雙臂,朝神像瘋狂大吼。
這一刻,他像個歇斯底里的瘋子。
“來呀,還有什麼打擊,一起來呀!”
“哈哈哈.....”
江離正在崩潰發瘋,袍子裏一陣蠕動,隨後爬出一隻金色的小烏龜。
“靠!你鬼叫什麼,打擾本太子睡覺。”霸下沒好氣的罵道。
江離把霸下抓在手裏:“老六,你不是殘了嗎,我....我記得,你在靈紋空間冬眠養傷,什麼時候跑出來的?”
“沒錯,殘了。”
霸下語氣坦然道:“但並不妨礙本太子喫喝玩樂,賤離,你現在是堂主啦,忘記所有不愉快,嗨起來吧!”
“有道理!”
“一起去欺男霸女!”
“但是...我忘不掉。”
五位師傅慘死的畫面,父親江大強被拔管子的畫面,一直在他腦海裏翻來覆去的纏繞,一閉眼就能看到。
這些痛苦的記憶,一直在摧殘他的意志,讓他的心備受煎熬,飽受折磨。
“老六,我在這個世上,最在意的幾個人,全都死了。”
“除了他們,就算這個世界毀滅,我都不會有一丁點的傷心。”
“爲什麼,死的是他們幾個?”
說着,江離把霸下放在地上,拿起酒瓶子,往它嘴裏灌了一口。
“好酒!”
霸下吧嗒吧嗒嘴,然後沒好氣的說道:“瞅你在意的那幾個人吧,一個植物人,五個八十多歲、行將就木的老逼燈,你指望他們長命百歲,做什麼春秋大夢?”
江離聞言,眨了眨眼:“咦,你說的很有道理哎!”
轉而,他又意識到死亡並不是核心問題。
“關鍵在於,師傅們都是我害死的,我很後悔、很自責、很難受。”
霸下爬到酒瓶邊,說道:“再來一口。”
江離把酒瓶直接插進它的嘴裏。
咕咚咕咚~~~
“爽!”霸下喝的很暢快,邊舔嘴邊說道:“你說,有沒有一種可能,他們都沒死?”
江離抱着膝蓋,長嘆一口氣,道:“死了,我親眼看着他們死的,這還能有假。”
霸下說:“眼見不一定爲實,這個世界啊,真真假假,假假真真,誰又能分得清呢。”
接下來,霸下給江離,講了大禹治水,三過家門而不入的故事。
江離聽完,愕然問道:“你講這個故事,想說明什麼?”
霸下道:“說明,故事都是扯淡的,大禹不但進了家門,還吃了頓飯,本太子可以作證!”
江離:“.....關我屁事?”
霸下嘻嘻笑道:“本太子想說,天底下發生任何事情,都要遵從自然邏輯,你說大禹從家門口路過,不進屋看一眼老婆孩子,這複合邏輯嗎?”
江離搖頭:“不符合,要是我,高低住一宿。”
霸下又問:“那你說,你無緣無故殺了五個師傅,這複合邏輯嗎?”
江離陷入沉思。
以自己惟利是圖的性格,若說榨乾了師傅們的棺材本,倒是很有可能。
但是把師傅們都給害死了,這不就是自挖牆腳,自毀切身利益嗎。
這與自己的行事風格完全不符。
經過霸下的一番指點,江離思索間,又發現了一個矛盾的地方。
麻皮阿四說,他用舞會邀請函,兩天半內幹掉了五位強者。
江離仔細一回憶,確實是兩天半,時間一分一秒都不差,正好踩着契約道具的冷卻時間。
舞會邀請函12個小時用一次。
兩天半,正好60個小時,用了5次。
記憶是騙不了人的,江離努力回想好幾遍,時間都對上了。
“媽的,這點掐的也太整了,這麼離奇的嗎?”
人的行爲是隨意性的,怎麼可能運行的如此精準,又不是計算機編出的程序。
除非.....是精神病!
江離慌了:“原來我有精神病.....”
霸下翻了翻眼瞼,罵道:“你有錘子的精神病,相信邏輯好嗎?”
江離撓了撓下巴:“講邏輯的話,我覺得,我的記憶被人篡改了,難道....我是個缸中之腦?”
說到這裏,江離幻想出一個玻璃容器,裏面泡着一坨白花花的人腦,腦子上插着密密麻麻的管子。
那個腦子,纔是自己的本體?
“哦~~我明白了,我全明白了.....”
江離站起身,臉色蒼白的說道:“我當初被噶走的不是腰子,而是腦子!”
“老六,你看過黑客帝國嗎?”
“那些泡在營養液裏的人,他們都活在一個虛假的世界中。”
“很明顯,我經歷的這一切,也都是假的!”
說着,江離彎腰捧起霸下:“你真可憐,同樣是缸中之腦,我好歹是個人,而你卻是個烏龜。”
霸下徹底無語了,心想這貨被自己指點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