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錦瀾只對秦王有過一點耳聞,但僅僅是這一點耳聞,也知道和秦王有關係的下場是什麼。

    她先是震驚,隨後意識到了什麼,很快焦急地問那暗衛,“這麼重要的事情你爲什麼現在才說!”

    暗衛垂頭,“屬下並不確定。”

    安王爺看了眼蕭錦瀾,知道她存了什麼心思,但也沒有在這種場合說什麼,而是問暗衛,“什麼身手?”

    “那小孩兒在被我們牽制住時,趁我們不防備卸掉了兩個肩膀的骨頭,脫離了鉗制後,又很快將骨頭接了回去。”

    安王爺捋着鬍鬚眯眼沉思着。

    暗衛又道:“這樣的招式屬下也能用出來,但他只是個七歲的孩子,動作卻十分順暢……”

    安王爺知道他是什麼意思。

    這個招式對於習武之人來說也不算簡單,難就難在要對自己狠得下心,更難的是在雙手都脫臼的情況下把手臂按回去。

    但秦王一脈的人,他們因爲祖祖輩輩鎮守在邊疆,從小就要習武,所以小脫臼時疼痛感漸漸沒有那麼強,甚至有時還會習慣性脫臼。

    有的人甚至會傳說中的縮骨功。

    但這縮骨功,連安王爺都沒有見過,不知是否只是一個傳說。

    所以如果一個七歲的孩子能做到這樣的程度,確實應該懷疑他的身份。

    可當年秦王的事情已經過去了許多年,這孩子能在外面平安無事至今也不容易,還有必要追究當年的事情嗎?

    安王爺在屋子裏來回踱步,半天沒有說話。

    蕭錦瀾觀察片刻,就知道現在不是追究那個孩子身份的時候。

    這可是把喬小慈拉下水的絕佳機會!

    蕭錦瀾有些不甘心。

    她想了想,忽然道:“爹爹,你是否還記得在如飛樓那天。”

    “那天?”安王爺回頭看她,“那天怎麼了?”

    蕭錦瀾試探道:“那天喬姑娘墜湖之事,此時想來,還是有些蹊蹺。”

    “你說那件事……”

    那件事蹊蹺就蹊蹺在的喬善兒,當時她脖子上有抓痕,還有她瘋瘋癲癲的話……

    也許都不是意外?

    蕭錦瀾見安王爺順着自己的話思索了下去,就繼續道:“並且母妃的病連御醫都沒轍,怎麼她一來,不過是數月,母妃就有了如此大的好轉?還把她看得比府里人還重要!”

    說到王妃,安王爺纔回過神來,“這件事我會查的,但你母妃今日說的話也有道理,過去是我對你太縱容了。現在你已不是小孩子,若是在京城捅出這樣的亂子,就不會這樣不痛不癢的了!”

    “爹爹!”蕭錦瀾不情願道。

    安王爺卻已經帶着暗衛離開了她的房間,只扔下了一句話,“這段時日好好在院子裏反思,不許隨便出府!”

    看着安王爺的背影,蕭錦瀾恨恨地跺了跺腳,“什麼最疼我,根本是騙人的!一提到母妃就什麼都不顧了!”

    丫鬟們趕緊進來相勸,“小姐,安王爺不許小姐出府,只是想讓小姐避避風頭,等外面的人不再議論宴會上的事,自然就准許小姐出府了。”

    蕭錦瀾瞪了那些丫鬟一眼,怒道:“哪壺不開提哪壺,如果不是那個喬小慈,怎麼可能發生這樣的事?都出去,看見你們就心煩!”

    丫鬟們只得又退了出去。

    可她私自動用暗衛令牌,本不應該只是禁足在府中的,說到底安王爺還是寵愛她的。

    可惜人總是不知足的,即便如此她也仍舊生了一肚子的悶氣。

    安王爺離開蕭錦瀾的院子,就派來一個暗衛去調查蕭良的身份。

    那暗衛領了命,問:“王爺,若那小孩兒真是秦王之後該當如何?”

    安王爺煩躁道:“什麼都不做,先來回稟我!”

    “是!”

    暗衛離開後,安王爺想了想,再次去了王妃的院子。

    丫鬟們正想行禮,卻被安王爺制止了。

    他緩步進入王妃的閨房,就見王妃並不像往常一樣病懨懨地歪在牀上,而是正對着梳妝鏡試戴那對步搖。

    那一雙步搖上的藍寶石被透過窗子的陽光照得熠熠生輝,也令王妃的臉好似發光一般,比平日更加美貌動人。

    但熟知王妃的安王爺卻知道,王妃什麼樣珍貴的首飾沒有?

    她現在這樣恐怕是因爲喬小慈。

    他默默來到王妃身邊,一隻手按在王妃的肩膀上,端詳着鏡中的王妃。

    王妃靜靜地坐着不動,左右看了看,又將其中一支步搖取下,插到另一邊雲鬢中。

    他自然也擔心喬小慈來路不明,可他看到王妃如今的模樣,又不敢將喬小慈趕走。

    半晌,他只開口問:“就這麼喜歡喬小慈?”

    “那孩子懂我的心事。”王妃輕飄飄道。

    屋子裏又安靜了下來。

    這麼多年來,沒有比安王爺更明白王妃心事的了。

    他直起身,嘆息一聲,又說了一遍和往常一樣的話,“已經過去那麼多年了,你怎麼還是放不下?”

    以往王妃都會沉默以對,安王爺也不覺得王妃會回答他,可這次,王妃卻立刻道:“那是從我身上掉下的一塊肉,懷胎十月,王爺告訴我,要怎麼放下?”

    安王爺一噎,只能怒道:“那你爲什麼不能看看別的孩子?這十來年裏,你有關注過他們嗎?”

    王妃心中一痛,呼吸急促起來。

    若是以往,她會選擇沉默。

    可今天她不知爲何覺得自己這輩子已經忍夠了。

    她一拍桌子,在安王爺震驚的目光中拍案而起,“我的女兒還沒擁有自己的名字就死了!當時你在哪?爲什麼我怎麼也求不來御醫?我確實虧欠了澤兒,但澤兒都能原諒我,你有什麼不可以?難道你這個父親就做的很好,沒有厚此薄彼嗎?”

    “你!”安王爺被刺痛,對着王妃就揚起了巴掌。

    可王妃不躲不避,眼中含着滿滿的恨意和失望。

    看着這雙眼睛,安王爺忽然想起當年王妃的臉上紅腫的指印,以及那雙含淚的眼睛。

    當年的她拖着未出月子的身子虛弱地跪在他的身下,抱着他的大腿求他不要再打她,她會乖乖把蕭錦瀾養大。

    可從那以後她就好像丟了魂一般,再不像以前一般愛笑了。

    安王爺的手抖了抖,終究還是放下了。

    王妃冷冷看着他,道:“這一巴掌不落下,我就在不會給你打我的機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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