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大人？他不是歸隱了嗎？怎麼會在這個節骨眼出來！”
其中神色變得最大的，就是那位大將軍。
他煩躁地朝殿外看去，卻無意間與喬小慈對視上了。
喬小慈一雙眼睛看不出喜怒，但莫名讓大將軍覺得厭煩。
“只是一個女人……”他口中嘟噥着。
然而皇帝在聽到這個名字時，卻沒有意外的感覺。
他一擡手，“宣。”
陶修明鶴髮童顏，和喬小慈離開時看起來沒有什麼兩樣。
這位老人拄着柺杖來到殿上，正要行禮，卻被皇帝免了，“陶大人是朕的老師，何必行禮，看座！”
喬小慈也有些意外，她看向顧雲卿，從他的神色就能看出來他對於老師的到來也並不知情。
陶修明也不客氣，有人搬來了椅子，就謝恩坐下了。
“不知老師今日突然來，是有什麼事？”皇帝問道。
大將軍覺得有些不對勁。
或許陶修明早就私下和皇帝接觸過，所以他對於陶修明的突然造訪並不意外。
可這個關節，皇帝怎麼會突然讓宣見陶修明？
他的一雙眼睛變得陰沉，手習慣性地放在自己的腰間，卻想起來今日上朝，他並沒有帶自己的佩劍。
陶修明微微一笑，“老臣雖然歸隱田園，但畢竟學生便天下，對國事還是有所耳聞。今天的事，老臣出於良心，不得不管，只好冒死來見陛下了。”
他這話，直接就是在說，蕭良一案，他要插手了。
可就算陶修明是皇帝的老師，在這件事前，誰都不知道會有什麼樣的情況會讓皇帝放掉蕭良。
畢竟秦王一族，當時是皇帝親口下令滿門抄斬的，現在若是放了蕭良，豈不是留下禍患？
不知道蕭良日後是否會懷恨在心，實在是有風險。
可大將軍對這位陶修明卻有所耳聞，他還沒有歸隱時，作爲大昭的重臣，一句話幾乎就能動搖先皇的選擇，比如今的袁首輔還要老辣。
他的眼皮不受控制地抽了抽，心底有種不祥的預感。
這種預感讓他決定主動出擊，“難道陶大人也相信蕭良的話？”
陶修明笑了笑，“老臣沒有什麼信不信的，只是帶來了些東西要給陛下看，至於信還是不信，自然有陛下定奪，老臣不敢揣測。”
聽了這話，大將軍嗤之以鼻。
這老不修，說這話，不過是在暗示他想要定奪皇帝的想法。但他現在對於這種諷刺根本不放在心上。
他舔了舔牙齒，沒有說話，不過心裏還是暗自安慰了自己一番。
當年所有的證據他都已經摧毀了，沒有人或物能證明蕭良的話！
皇帝點頭，“老師不遠萬里前來，想必想要了帶來的必定是異常重要的東西，那就宣吧。”
片刻後，幾個人垂頭上來。
這幾個人顯然不是一撥人，因爲其中一撥看起來神色堅毅，可有一撥卻畏畏縮縮，見到皇帝，腿一軟，就跪下了。
皇帝免禮，問：“這些人是？”
陶修明看着這些人，道：“你們說吧。”
阿良向這些人看去，立刻就瞪大了眼睛，“是父王的舊部！”
大將軍的手頓時握緊了，他脫口而出道：“不可能！當年……”
“當年如何？”皇帝忽然問。
大將軍立刻閉嘴，連皇帝問他，他都不回答。
這樣奇怪的反應，雖然不能證明什麼，但也能讓人看出是有心虛的成分在的。
皇帝卻沒有糾纏他，而是對下面那些人道：“有什麼想說的，就說吧。”
其中一個目光堅毅的男子，立刻跪地行了個軍禮，姿勢十分標準，“回陛下，草民確實曾經是秦王的舊部！當年的事情，草民能爲蕭世子證明！”
皇帝沒有說話，只是看其他人，“你們呢？”
那些人從始至終沒站起來過，不過這會兒也已經鎮定了許多。
他們道：“陛下，草民是當年那城池中的百姓，秦王確實將我們所有百姓都從城內遷出了！”
這時有人覺得奇怪了，“可城內不是死了許多普通百姓嗎？”
這時，那幾人眼圈紅了紅，目露恨意，“那是因爲有人告訴我們，說戰爭已結束，是秦王讓我們回城內，可我們回到城內後，秦王的軍隊已經全軍覆滅，秦王也不知所蹤，我們還沒反應過來，就有西域的士兵將我們都殺了！我們是城內位數不多存活下來的人！”
這些話，和蕭良所說一模一樣，不過也是這些人受到陶修明賄賂，做假口供的可能。
皇帝也道：“你們可知道，若是說了謊話，便是欺君之罪？”
“陛下，我們拿項上人頭做擔保，沒有半句虛言！”
大將軍冷笑一聲，“只有人證而已，我也能讓一羣人爲我作證，你們是幾個人，我卻又整個軍隊！”
可他說的這些話，沒有嚇到陶修明，陶修明笑道：“老臣一把年紀，只想爲大昭做點實事，何必如此大費周章？這些人的後代都姓秦，爲的就是紀念秦王，那裏的孩子都知道秦王的事蹟，難道這些也是我胡謅？”
大將軍的臉色難看了些，但仍認爲這些證明不了什麼。
然而，那個舊部卻道：“陛下，草民此處還有一個證據。”
他從懷中拿出一封信，被太監呈了上去。
看到那封信的瞬間，大將軍的臉色徹底變了。
他一下子站起身來，正要動手，就被皇帝銳利的雙眼盯住，不得不停下了動作。
“大將軍看到這封信，似乎有些激動啊。”皇帝悠悠開口。
大將軍勉強一笑，遮蓋住臉上的緊張，“因爲臣擔心那封信是僞造的，是想要害臣的。”
可皇帝卻已經將那封信抽了出來。
那封信一看就是過去的信，紙張甚至有些脆弱，感覺一不小心就可能會碎裂。
皇帝的目光從信上移到大將軍身上，冷酷道：“若真是僞造的，拿着人倒是厲害，連大將軍的筆跡都模仿得如此之像。”
皇帝話音未落，大將軍就覺察不妙，立刻起身想要發難，卻被早就準備好的侍衛給牽制住了。
他猛然擡頭看向皇帝，看他沉靜的目光，終於明白過來，今天的一切都是這個年輕帝王的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