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東敲了敲審訊室的大門,不久,江戰霆從審訊室走出。
室內榮川依然坐在輪椅上,他已經被連續拷問數日了,和數日前相比,他除了臉色憔悴些,神色也疲倦點兒之外,似乎並無太大差別。
更甚至,可能是因身份特殊,不少人都敬着這位主兒,他哪怕被暫時收押依然受到了很好的照顧,比如他身着嶄新的白襯衣,黑西褲上無一絲褶皺,看起來儒雅又成熟,若不是精神太差,那風采依然很奪人。
可與之相比,江戰霆的樣子還算好些,只臉色有些冷峻,而陳東等人熬得頭髮都快要白了,眼睛上更是掛上了大大的黑眼圈兒。
“瓊瓊?”
江戰霆一出門就眼光一亮,審訊室內,榮川眼光一動,撫摸茶杯的手也微微一頓。
而江戰霆已經和陳東走遠了,他邊走邊問:“我媳婦兒怎麼來了?”
陳東搖搖頭,過了這些天,這還是謝菁瓊頭一回來這邊,她並不是那種不知分寸的女人,更甚至,可能是源自她自己對事業的熱愛。
從前也曾是個工作狂,比如以前在青山屯,研究香皂配方那陣子她幾乎是廢寢忘食的。
所以以己度人,她知道自己很討厭別人打斷自己的工作狀態,既然自己反感這個,那就肯定不會讓自己變成自己所討厭的那種人。
因此平時江戰霆工作時,她也很少過問,更是從未來單位這邊找過她,哪怕臨時有什麼事,也是託性小張送幾句口信兒。
等來到外面後,江戰霆一眼就看見了謝菁瓊。
或許是因香江城這邊的風氣較爲開放,他耳濡目染下受到了幾分影響。
說人話就是這這男人越來越不拘謹了,本就放得開,如今那豪放勁兒側露而出,直接敞開手臂一把將謝菁瓊抱了個滿懷。
“媳婦兒,我想你了!!”
榮川是塊難啃的硬骨頭,爲了在工作上搞突破,他已經連續兩天沒看見她小媳婦兒了。
如今軟玉溫香在懷,倒是沒什麼心猿意馬的壞念頭,只覺得自己像塊乾電池似的,本來電量都快耗盡了,但這一抱直接就充電蓄能,讓他一掃疲憊,重新精神了起來。
但謝菁瓊並未像往常一樣抱住他,而是從他懷中擡起了頭:“霆霆,有正事兒!”
江戰霆:“?”
臉色一凜,他立即挺直了腰板,沒了剛纔的撒嬌模樣,而是安全又可靠。
這可能是小兩口的默契,平時一個嬌氣,另一個寵着,笑着鬧着,過得挺好。
可一旦一方端正了態度,另一個也能立馬收斂。
謝菁瓊攥了攥手心,她的心情並不平靜。
江戰霆一見她這樣,就知道是事關重大,而近日唯一能稱得上大事兒,唯一能讓他小媳婦兒這麼不冷靜的,就只有一件事。
“是不是有爺爺的消息了?”
他握住她一對兒小拳頭,聲音輕輕的問。
謝菁瓊做了個深呼吸,然後重重點頭:“我剛剛和達威他們見了一面,他們告訴我,當初——正好是崔軍蘅他們在江上遇襲的那段時間,榮川的人從江裏撈上一個人。”
“對方擅長醫術,而且嘴邊還有一顆小痣,不管是年齡,還是別的,都和我爺爺很像。”
“十有八九,那應該就是爺爺!”
“榮川?”
此刻,江戰霆的心情和之前的謝菁瓊完全吻合,簡直就是天雷滾滾,怎麼哪哪兒都有這個榮川的身影?
他輕輕拍了拍謝菁瓊的肩膀,感覺單是這樣不足以傳遞自己的心情,於是將人摟進了懷裏,輕撫着她的背,極力安撫她:“放心,沒事,好歹這是一個突破口,況且榮川正在我手上,想要問他,倒也容易。”
就在兩人想要去見榮川時,香江城的有關部門竟然下達了命令。
“你說什麼?”
這消息是陳東匆忙趕來通知的。
陳東臉色鐵青:“香江這邊的說,榮先生是本地優秀企業家,而我們逮捕他這麼久,榮先生配合調查是因他脾氣好,但我們把人扣了這麼久,卻是我們不識擡舉了。”
陳東一口一個“榮先生”,但這話講得咬牙切齒,這明擺着是有人爲榮川撐腰。
難怪榮川一副有恃無恐的模樣,他這些天這麼坐得住,無論他們怎麼審他都閉口不言,敢情是心裏有數,篤定了肯定會有人來撈他。
江戰霆攥緊了鐵拳,他牙齒咬得咯吱咯吱響,謝菁瓊也狠狠地一蹙眉。
這事兒怕是不好辦!
可惜,如果她來得再早一點兒,但凡她能提前一天得知這個消息,興許都不會是這個結果。
只是一想榮川那性子,謝菁瓊又搖了搖頭。
“他要是願意說,無論他是在這裏,還是被放了出去,他肯定都會說。”
“但他如果不願意告訴我們,就算把人扣留在這裏也沒有任何用處。”
江戰霆繃緊了下顎,他濃眉深鎖,似乎在考慮什麼,而謝菁瓊則是冷靜地思索着。
她覺得,她或許可以見一見這個榮川,總之先摸一下對方的態度,再根據對方的心態做出應對方案。
…………
“榮先生,您請。”
“吱呀呀”的聲音響起,榮川坐在輪椅上,被幾名黑衣大漢推出高聳的鐵門,門外負責爲榮川辦理手續的人滿臉賠笑,甚至還恭敬地彎了彎腰。
而榮川一副神色淡淡的模樣,他依然雍容,三十多歲的成熟男人,身上自有一種歲月沉澱下來的厚重魅力。
一輛車子停在不遠處,那正是從榮家老宅開過來的,司機已經下車打開了車門。
不遠處,江戰霆冷靜地看着這一幕。
香江城曾是自己國家的國土,可如今這個70年代竟屬於外人,如果是在自家地盤上,他自然不必如此被動,就算真出了什麼事,真有人想幹預,也有洪局能出手鎮壓。
但在這裏不同,他哪怕表明自己的身份,也只是讓香江城配合他自己辦案,而本質上他其實是屬於客隨主便。
人家纔是東道主,他頂多算個過江的猛龍。
輪椅抵達車門外,幾名榮家保鏢正要抱榮川上車,但就在這時,謝菁瓊輕輕拍了拍江戰霆的手背,然後,她挺起了胸膛,步伐優雅而穩健地朝榮川走去。
“榮先生。”
榮川微微擡手,身旁幾人立即停下。
他思索着看向謝菁瓊,旋即露出個不冷不熱的笑容。
他問:“——有事?”
謝菁瓊頷首:“我想和榮先生談談,不知榮先生是否有空?”
榮川意味深長地瞥眼遠在大後方的江戰霆:“你愛人這陣子可沒少折騰我,你說我會同意嗎?”
就算被拒絕謝菁瓊也並不意外,這場談話她主要是想摸清楚榮川的性格,以及瞭解一些榮川對謝爺爺這事兒的態度。
誰知,榮川竟然說:“不過,恰巧,我也是後來才知道,原來你不但姓謝,還正好叫做謝菁瓊。”
“——巧的是,我也正想和你談談。”
謝菁瓊:“?”
先是一怔,旋即,瞳孔一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