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這兩口子這麼盯着，頓時就感覺越發不自在了。
他輕咳一聲，然後冷靜地問：“聽說你找我？”
江戰霆掀了下眼皮子，順手在二寶的小腦袋上揉了兩下子，然後揣起一盒煙往外走，“出去說。”
這時老四媳婦孫秋怡茫然地看了看四周，問：“大嫂？怎麼回事？”
謝菁瓊搖搖頭：“沒事，走吧，咱們繼續做飯。”
正好霆霆跟崔軍蘅談完回來也就差不多開飯了。
只是，一想崔軍蘅，就不可避免地想到了高彩鈴，她心頭難免不快。
於是眸子一垂，長長的眼睫灑落一層淡淡的暗影。
她拿起菜刀，“哐當”一聲，重重地剁在了菜板的蘿蔔上。
…………
江戰霆一出門就點了一支菸，但他沒急着開口，而是領着崔軍蘅又往外頭走了一段路。
一輛小轎車不遠不近地跟着他們。
崔軍蘅好歹是崔家的人，他的情況其實跟沈漠重才差不多，區別只在於，沈漠重在沈家不受寵，從前跟隨沈母生活在國外，本質上是個科學家。
但這兩年風氣不好，作爲一名高知識分子也是挺難的，所以才暫時放下主業來地方上進行歷練，當然也是生怕他自個兒活不了多久，想攢點資本餘澤他那個弟弟沈雲銷。
而崔軍蘅呢，他很受崔家器重，哪怕退伍了，但也能在地方上謀劃個一官半職的。
不過按理來講像江戰霆和崔軍蘅這種有過參軍經歷的，職位又不低的，轉業時哪怕官降一級，但國家會對他們有所安排。
通常都是進入公安體系內，而江戰霆的體系雖然不是公安，是特管局，但其實性質上也沒差多少。
只不知崔軍蘅是怎麼想的，並沒有進入公安司法部門，反倒是下鄉了，看樣子是打算從政從基層做起的。
……
兩人之間氣氛沉悶了些。
或許是覺得這氣氛有些難熬，崔軍蘅也點了一支菸，直至倆人來到街頭的一根電線杆子旁。
最後一抹光亮隱沒在遠方的地平線中，破破爛爛的縣城也逐漸亮起了燈光，昏黃的路燈參差不齊地照亮了一塊又一塊地方。
江戰霆彈了彈菸灰。
而崔軍蘅則是皺着眉：“我之前聽人說你找我，到底是出了什麼事？”他到底還是先開口了。
來之前猜測過很多，想過可能是關於謝老爺子的，或者是關於謝菁瓊的，但之前看江家那氣氛，那麼的太平，應該不是他想的那樣。
既然不是，那他就想不通了，江戰霆爲什麼大費周折地尋找自己，甚至消息都傳到了那些窮鄉僻壤之中。
江戰霆冷冷地瞥了崔軍蘅一眼：“你家的事情我知道一些，找人打聽過。”
崔軍蘅：“？”
聽了這話，沉默了一會兒，然後才問：“所以呢？”
江戰霆長吁口氣。
“你跟你媽感情好像不怎麼樣，不知道你有沒有聽說，前陣子我家着了一把火，葉依倩乾的。”
“不但燒光了我家，還燒傷了我娘，還有我媳婦兒在屯子里弄的那兩個廠子，也全都燒成廢墟了。”
崔軍蘅心裏一咯噔，他眼底升起幾分惱怒來：“這事兒跟她有關？？”
他猛地看向了江戰霆。
他口中的這個“她”，指的可不是葉依倩，而是高彩鈴！！
除非高彩鈴也牽扯到其中。
突然想起之前去特管局時，小張和陳東看他的眼神那麼詫異，甚至他臨走時倆人還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頓時崔軍蘅就猜出了幾分。
江戰霆用力地裹了一口煙，這支香菸已經快要燃燒殆盡了。
他按滅了香菸，然後點了點頭，眼底也不禁露出幾分諷刺來。
“雖然縱火這件事，是因爲葉依倩想要溜鬚她、討好她，順帶着報一把私仇，是葉依倩提出來的。”
“可葉依倩放火時用的是汽油，這玩意你也清楚，單憑葉依倩可根本弄不來，何況還是那麼多的量。”
“高彩鈴出錢出票出渠道，葉依倩負責實施，最終致使的結果，就是我家被燒了，兩個廠子也燒了，我娘甚至還——”
他眼底染上了一抹濃重的猩紅。
猛地扭頭看向了崔軍蘅：“我讓人找你，也不過是想先問清楚。”
“你們崔家到底是什麼態度，會不會保她？”
“如果會，那我只能說句不好意思了，往後從此徹底撕破臉。如果不會，也省得我今後不小心誤傷。”
江戰霆這話，若是換作旁人聽來，那肯定會貽笑大方。
他不過就是個退伍兵而已，又有什麼能耐呢？
再反觀崔家，哪怕早些年遭過難，但在京城也依然是個有頭有臉的人家。
兩相對比，人家崔家就跟個龐然大物似的。
但崔軍蘅瞭解一些隱情，更加知曉江戰霆早已是特管局那位洪局長洪國量內定的接班人，而單單隻一個江戰霆或許並不足以對崔家產生威脅。
可如果再加上特管局，還有洪國量，這二人不是父子卻勝似父子，這話就變得很有分量。
這不是空口威脅，是他真的能夠做到！！
“她真是瘋了……”
崔軍蘅搖了搖頭，然後按了按眉心。
良久之後，他像是好不容易纔消化這一系列的消息，他低下了頭，心情複雜地說：“我跟她之間沒什麼關係，崔家也絕不會庇護她。”
“但是——”
他重新看向江戰霆：“你想做什麼，我不會干涉，崔家也不會，公事公辦就行。只是，崔家不動手，不代表別人不會。”
他又長吁了一口氣：“你既然找人查過她，也打聽過我的事情，那就應該知道，她背後還有一個高家。”
“高家哪怕比不上崔家，但也不是那麼容易對付的。”
“我這邊唯一能做的，就是儘量拖慢高家的進度，但我並不能夠保證一定成功。”
說完，他再次低下了頭：“對不住，江戰霆。”
他眼底好像蒙上一層揮之不去陰霾。
不知怎的，竟然又苦笑了一聲：“看來我應該儘量離你，還有你愛人，離你們一家子遠一點纔對。”
細數最近發生的這些事，哪一件不與他有關？
先是謝老爺子，好心救了他一命，卻因爲他遇險，甚至一度被人誤以爲已經死了。
而後是葉依倩，是高彩鈴，如今又出了這種事。
崔軍蘅頹唐地搖了搖頭，他到底是個什麼命，難道天生帶衰嗎，命裏克這老江家，克謝老爺子爺孫倆嗎？
江戰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