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婉奕淡淡道:“但是,諸位願意幫我佈陣引雷已是天大的恩情,我又怎麼會讓你們身涉險境?”
“宗主的意思是……”
衆人微微一愣,面露疑惑。而盧清玄的表情也僵硬住,臉色變得有些難看。
“如煙,取來吧。”
步婉奕淡笑着招了招手,隨後她的貼身女倌柳如煙從暗門走了出來,手中捧着一隻銀盤。
銀盤之上,裝着一粒粒排列整齊的淡藍色仙丹,共計三十六枚,正對應在場的三十六人。
見仙丹之中隱隱似有風雷涌動,煉丹長老賀德祥頓時面露驚駭,“宗主,這難道是傳說中的八品避雷仙丹?”
“正是!”
步婉奕微笑着點了點頭,“這些避雷仙丹是我讓如煙祕密煉製而成,每一枚都可以讓服用者在四個時辰內,免疫世間任何雷霆的威力。”
“你們每人各取一枚,明日佈陣前吞服而下,便可以保證絕不會被陰雷波及。”
衆人紛紛上前,每人都拿了一枚,小心翼翼裝進懷中。
領完避雷仙丹後,衆人看着空空如也的銀盤,忽然感覺有些不對勁,
“宗主,那您呢?”
孫不定愕然問道:“您作爲陰雷降下之後的承載者,要身處陣眼正中心,應該給自己多準備兩枚避雷仙丹纔是啊。”
“不,你們都可以服用避雷仙丹來規避陰雷,唯獨我不行。”
步婉奕眯着眼睛說道,“陰雷乃世間上千種雷霆中最具殺傷性和毀滅性的至暗之雷,如若降下之後未能造成殺傷,便會暴怒乍變,使整個化清峯都受到波及。”
“爲了保護化清峯上將近萬名弟子,我也必須一邊引導陰雷鍛體煉軀,一邊運轉真元來抵禦陰雷的威力。”
“不行,這太危險了!”
盧清玄急忙站起身,憂心忡忡道,“那可是傳說中能摧毀萬物的陰雷,即便你擁有心劫境的修爲,也不能如此任性!”
“婉奕,你再好好考慮考慮……”
“你叫我什麼?”步婉奕面無表情冷聲喝道。
“宗……宗主……”
盧清玄悻悻低下頭,感受到身後執事們嘲弄的目光,頓時臉上一陣火辣辣的羞臊。
“我意已決,諸位休要再勸。”
步婉奕滿臉鄭重說道,“布天陰引雷陣是我的決策,一切後果都由我一人承擔。”
“如果出了什麼意外,那麼從今往後,化清峯的大小諸事均由孫長老代爲執掌。”
“其他諸位峯主仍各司其職,穩定人心,務必嚴守消息不可泄露給其餘宗門,尤其不能暴露給神羅宮!”
“是!”
衆人點頭震喝,心情則都微微有些沉重。
宗主這番話,無異於是在提前交代後事。
看來她已然下定決心,不成功,便成仁。
“天色不早了,諸位請回吧。”
步婉奕轉過身送客,各名長老、峯主和執事紛紛轉身離開,爲明日佈陣提前做好準備。
唯獨孫不定仍站在原處,低着頭若有所思。
步婉奕淡淡問道,“若是想勸我斟酌考慮的話,便不必說出口了。”
“宗主,我知道你心意已決,再怎麼勸也無濟於事。”
孫不定面露正色道,“只是,如果宗主真的要集衆人之力,佈陣引導陰雷,是否叫牧塵一併進入陣眼之中,爲你擔任護法?”
“他畢竟是天生神通擁有者,且曾有過陰雷煉軀的經驗,若是發生什麼意外,或許能幫到宗主……”
“這個,我當然想過。”
步婉奕微微嘆了口氣,無奈笑道,“只是,牧塵不願插手此事,我自然不能強求。”
“這……”
孫不定愣了半晌,頓時滿臉滄桑,忍不住重重嘆了口氣。
對於一般弟子,他只需一句話便可勒令要求,不論任何命令都定莫敢不從。
但唯獨方牧塵,是整個化清峯所有弟子中,唯一的異類。
與這位明明擁有天生雙神通的無敵天賦,卻懶惰得驚世駭俗的怪才相處,必須處處小心謹慎,既不能太慣着,也不能太強硬。
若是過於慣着,使他沒有半點約束,半點不思修行之事,終將泯然衆人。
而若是過於強硬,使得他對修煉徹底失去熱情,那麼不僅是太玄宗的損失,更是整個修行界的莫大損失!
“提起牧塵,我正好還有些話想對你交代。”
步婉奕嘆息道,“牧塵懶散孤僻不合羣的性格,使得他在化清峯沒有一個朋友,反而因爲我先前交給他的宗主令,而遭到很多人的嫉恨。”
“若是我出什麼意外,你一定要代我照顧好他,務必要引導他走上正途,儘早讓他明白身爲修行者的使命和意義!”
“宗主,你放心吧。”
孫不定滿臉鄭重點了點頭,“自從那日見證了牧塵的天賦之後,我知道他必然是千年難遇的天選之子,而我們,便是他第一程的引路人。”
“不論發生什麼事,只要我孫不定一息尚存,便一定會竭盡畢生心力,完成上天交與我的使命!”
……
月掛枝頭,漫漫長夜,化清峯一陣安靜祥和。
內外兩門的弟子都陸續睡下,包括宗主寢宮內的方牧塵,也早已酣睡入夢。
“這是什麼地方?”
剛做了個與七仙女賞月飲酒的美夢,方牧塵起牀方便了一下,回去翻個身接着睡,卻沒能成功續上。
而是坐在一片荒涼大漠之中,四周空曠寂寥,只有一望無際的黃沙。
“這特麼是什麼鬼夢?”
感受着天上烈日火辣辣的熾熱陽光,以及周圍如鋒利的小刀一般直刮臉龐的罡風,方牧塵頓時一陣凌亂。
“我的七仙女呢?我的玉露酒呢?爲什麼要讓我夢見這鳥不拉屎的鬼地方?”
當即,方牧塵躺在沙漠中,一動不動望着蒼茫天空,感到一陣睏意上頭,忍不住哈欠連連。
要不是恰巧一陣冷風颳來,使得他渾身一個激靈,方牧塵差點直接在自己的夢裏又睡着了。
不愧是百年難遇的睡覺奇才,果然恐怖如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