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浴在紫霧之中,秦夢柔只感覺顱腔似是要被撬開般劇痛,並且體內如百爪撓心一般,每一秒都無比煎熬。
然而,身處於這生不如死的痛苦中,她卻並沒有任何恐懼或絕望。
有的,只是深深地的愧疚和自責。
剛剛自己由於一時氣惱,不僅失去理智,更沒有半點謹慎可言。
如今仔細想想,方牧塵分明不止一次提醒她有詐。
可她卻不聽善言,一意孤行,致使自己身陷絕境。
愚蠢到這個地步,即便慘死於此,也是自己罪有應得。
只希望能守住祕密,不要再給方牧塵添麻煩……
“怎麼,想做貞潔烈女?沒這麼容易。”
尚無極僅一眼便看破了她的內心,嘴角勾起一抹戲謔的笑容。
“伏虎境的女娃娃,在老夫面前,別想藏住任何祕密。”
秦夢柔渾身猛然一震,隨即瞳孔倒縮,拼命搖起頭,“不,這不可能……”
尚無極的真元灌注進她的體內,不僅給她帶來難以忍受的痛苦,更不斷吸收着她的修爲,並且如剝繭抽絲一般,挖掘着她腦海中的內容。
秦夢柔竭盡全力想要抵抗,用指甲刺穿了手掌,牙齒咬破了嘴脣。
然而,即便這種自殘般的手段,也是徒勞無用。
“呵,小丫頭,別再掙扎了。”
身後韓通冷笑着說道,“尚太保的搜魂術,任何同境界以下的弱者都根本無法抵禦分毫。”
“像你這種實力低微的螻蟻,只有被他喫幹抹淨的份……”
正當神羅宮衆人滿臉譏笑之際,遠處忽然傳來一聲凌厲的震喝。
“想把我的人喫幹抹淨,哪有這麼容易?”
聽聞此話,衆人不約而同擡起頭,一個個瞬間緊張起來。
還未見到人影,便見遠方一道黑光閃過,是一把漆黑如墨的棍子,以急速旋轉之勢朝尚無極轟來。
“雕蟲小技……”
尚無極冷然一笑,本想隨手召喚一團真元抵擋。
但他身爲久經大局的老江湖,半秒鐘過後便意識到不對勁,臉色驟然一變,瞬間中止了搜魂術,身體猛然朝後一躍。
打狗棍擦着他的鼻尖而過,旋轉的氣流直接將皮膚割破,使得他整張臉都變得鮮血淋淋。
尚無極緊急躲閃,僥倖躲過一劫,但他身後的一名神羅宮弟子便遭了秧。
直接被這一記全力揮出的棍動風雲命中頭顱,還未反應過來發生什麼,便瞬間腦漿迸裂,一命嗚呼。
幹掉這名弟子之後,打狗棍又直接自行折返十餘米,漂浮在秦夢柔的身邊,似乎是在等待着主人。
“難怪區區一把破棍子,竟有如此威力。”
尚無極面色凝重,咬牙切齒道,“原來是人級兵刃啊。”
“這條棍子……”
韓通愣了半晌,驚聲道,“尚太保,這條棍子我認得,正是……”
“正是小爺的兵刃!”
然而他話音未落,便見一道颯爽矯健的身影從天而降,一手抓住打狗棍,一手則攬住秦夢柔癱軟無力的腰肢。
“方上使……”
秦夢柔愣愣看向方牧塵,臉色複雜無比。
有先前自己任性一意孤行,致使誤中敵人奸計的愧疚。
也有大難不死、劫後餘生的欣喜。
但更多的,是對他們此時處境的擔憂。
面前這幾個敵人,尤其是那個中年男子,實力都恐怖到自己無法想象的地步。
方上使即便再強,又怎麼可能憑一己之力對付這麼多人……
“你便是方牧塵?”
尚無極微微眯起眼睛,饒有興味道,“我可已經在這裏,等了你整整十幾天了。”
“我知道。”
方牧塵聳了聳肩,淡淡道,“爲了殺我,你們竟然不惜從修行界的神羅宮,一路追來凡界的孟龍國,真是持之以恆啊。”
“哼,方牧塵,你這是找死!”
韓通此時可謂仇人見面分外眼紅,滿臉扭曲笑容,“你不過是區區一魂宮境的垃圾,竟敢單槍匹馬闖來這裏?”
“趕快自廢丹田,給我跪地磕頭,我還可以考慮饒你一條狗命……”
然而他話音未落,忽然感受到身旁傳來一陣冷意,忍不住渾身一個寒顫。
尚無極抱臂而立,面無表情瞥了他一眼,淡然道,“我有讓你替我做主嗎?”
“尚太保,我我……”
韓通嚇得臉色慘白,連大氣兒都不敢粗喘。
方牧塵見了這一幕,忍不住仰頭大笑起來,“哈哈哈,韓通,我還以爲你投奔神羅宮有什麼榮華富貴,沒想到混得如此悽慘?”
“在太玄宗做人你不願意,偏偏要跑去神羅宮做奴才,我真不明白你心裏是怎麼想的。”
韓通攥緊拳頭,氣得臉上青一陣紫一陣。
方牧塵這番話,可謂徹徹底底戳中了他的痛處。
先前盧玄清向他保證,只要他投奔神羅宮,並且帶去情報和祕密,必然會被奉爲座上之賓。
因此,韓通才不惜鋌而走險,冒着天大的罵名叛逃宗門。
誰成想,來到神羅宮後,自己先被關進天牢好幾天不說,出來後也還是如此卑微。
上至宮主蕭瀾真,下至弟子隨從,沒有一個人將他當人看。
如今他是真心後悔,自己特麼爲什麼要做這麼愚蠢的決定。
但早知如此,何必當初。
事已至此,即便他再怎麼懊悔,也只能一條路走到黑下去。
“方牧塵,你這段日子一直沉得住氣藏於殿中,我欽佩你的城府。”
“而今天,你爲了救你的手下不惜單槍匹馬來到這裏,我也欽佩你的勇氣。”
尚無極微微眯起眼睛,雙掌掌心黑霧瀰漫,召喚出自己的兵刃。
他的兵刃,是兩條從袖口中深處的鐵索,鐵索漆黑如墨,上面縈繞着淡淡的幽紫色光芒,散發出一股極爲不詳的意味。
“你這是在誇獎我?”
方牧塵饒有興味挑了挑眉,“那我是不是該謝謝你?”
“謝,就不必了。”
尚無極深吸一口氣,緩緩擡起手掌,掌心對準天空。
“因爲,我馬上就要殺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