腳踩在一望無際的寂寥空地上,仍能感受到殘存於半空中的魔氣,以及地上尚未乾卻的溫熱血跡。
平日裏向來桀驁不馴、目空一切的天殘,此時臉色前所未有的凝重。
甚至流露出一抹連當初追隨魔主殺伐四方之時,都從未露出過的恐懼之色。
剛剛他始終藏身於暗中,目睹了那場戰鬥的全程。
不,從方牧塵進入鳳鸞山領域內,在山洞中大肆屠戮魔獸之際,便一刻不停處於他的監視之下。
之所以沒有現身,是因爲天殘擁有十足的自信。
確信這個小子所使出的每一記招式,皆在自己的掌控之中。
然而,唯獨方牧塵最後終結九頭蛇,所使用的那一招萬雷司命訣。
不僅凝聚了天生神通的威能,更充斥着陰雷之力,足以摧毀世間萬物。
天殘雖然極爲自負,但並沒有自大到狂妄愚昧的地步。
他明白,方牧塵剛剛那一招,如果用在自己的身上……
自己無論如何都絕不可能抵擋下來,必將和九頭蛇一樣,別湮滅爲灰燼。
“這小子的實力,確實遠遠超乎了魂宮境的範疇。”
身旁兩名法相境道行的魔將走上前,一個狼頭人身,一個狗頭人身。
它們兩人便是昔日羅剎天覆滅之際,爲數不多幸存下來的魔族高層。
同時,也是追隨天殘五百餘年的左膀右臂。
一個名叫狼凜,是他手下實力最爲兇悍、手段最爲陰狠的大將。
另一個名叫狗頭,不僅執掌巫術、更精通權謀,是天殘的智囊軍師。
狗頭眯着眼睛,沉聲道,“先前天王爲了取這小子性命,特意給九頭蛇注入了海妖血心,讓其道行從龍魂境暴漲至神通境。”
“但沒想到,即便是被強化之後的九頭蛇,也仍是死在那方牧塵的手中。”
“現如今,非但海妖血心無法收回,連九頭蛇膽也被那小子取走。”
“正可謂是賠了夫人又折兵啊……”
“狗頭,用不着你在這廢話!”
天殘咬牙切齒道,“說點老子不知道的!”
他身上的威嚴瀰漫開來,瞬間使狼凜和狗頭都渾身猛然一哆嗦。
“天王,請息怒。”
狗頭悻悻道,“以剛剛那一記雷術神通所展現的威力,絕非我們所能對付。”
“依在下之見,還是先暫且撤退,待日後再作打算。”
狼凜不滿嚷嚷道:“老狗,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那小子不過會那麼區區一兩招雷術,如何是咱們天王的對手!”
“再說,上萬頭魔獸都死在那小子之手,連九頭蛇都被他給宰了!”
“若是不帶着他的頭顱回去,咱們魔族日後還有什麼臉面存活於世?”
狗頭對狼凜這不管不顧喊打喊殺的態度極爲不滿,冷冷道:“您別忘記,魔主大人重生之日,很快就要到了……”
“魔主大……”
提起魔主,狼凜頓時慫了下來,悻悻縮了縮脖子。
“好了,你們的意思,老子都明白了。”
天殘眯着眼睛,沉聲道,“這個方牧塵,非殺不可。”
“天王英明。”
狼凜和狗頭拱手抱拳,小心翼翼問道,“敢問……我們該如何行動?”
“我們此行只有十餘個兄弟隨行,若是貿然強攻,只怕是傷亡太大……”
“慌什麼!”
天殘擺了擺手,咧嘴笑道,“咱們不是還有個祕密武器,沒有啓用嗎?”
“小子,該你亮相登場一下了!”
話音落罷,遠處傳來一聲凌厲嘶啞的刺耳嗥鳴。
凌厲的黑風閃爍而過,一隻通體黢黑的蝙蝠怪物從天而降,砰的一聲落在地上。
這隻蝙蝠怪物的體型足足有一人多高,渾身上下覆着黑亮的鱗片,背後兩扇遮雲蔽日的翅膀,單容貌便足以將人活活嚇死,止小兒夜啼。
然而,當他緩緩轉過頭,臉部一圈猙獰血管的正中間,赫然是一張人臉。
正是兩眼殷紅似血、長滿鋒利獠牙,面容幾乎完全扭曲的韓通!
韓通單膝跪地,振聲道:“屬下參見殘天王!”
“小子,起來吧。”
天殘滿意笑着點了點頭,饒有興味問道,“老子賜與你的力量,使得還習慣吧?”
“稟報天王,屬下習慣得不得了!”
韓通滿臉興奮狂熱,背後雙翼一震,直接縱身一躍凌駕於蒼穹之上,在半空盤旋翱翔,靈巧地轉了幾圈。
隨即,他張開血盆大口,用獠牙咬殺一隻疾翔而過的大雁,繼而重新落回地面。
“哈哈哈,好!”
天殘仰頭大笑,從韓通手中將獵物接過,張口撕咬下一大塊生肉,隨即又扯下一隻翅膀丟在韓通面前。
“謝天王!”
韓通如同一隻得到賞賜的獵狗,慌忙跪地磕頭道謝,隨即連羽毛也不拔,直接茹毛飲血地啃咬起來。
“小子,看來你已經脫胎換骨了。”
天殘滿意的張手撫摸着韓通的腦袋,不住咧嘴笑着點了點頭。
“現在,老子要交給你你的第一個任務。”
“一個你朝思暮想、夢寐以求的任務!”
“哦?”
韓通立刻會意,激動道,“殘天王莫非是讓屬下……去宰殺那方牧塵?”
“屬下一定不辱使命,帶着他的頭顱回來交給您!”
說實話,凡人修魔,比獸族修行要困難得多。
即便有魔族大能天殘的輔助,韓通在入魔的過程中,也經歷了不知多少生不如死的折磨。
修魔僅僅十幾天光景,所經歷的痛苦煎熬,比他修行幾十年還要漫長。
但好在,功夫不負有心人。
現如今,自己不僅擁有了魔族的強大體術,修爲更是直接暴漲至法相境三重。
韓通已經迫不及待,去向方牧塵好好清算一下舊賬。
將自己這些日子所經歷的痛苦,以十倍、百倍向他討還回來!
“不,沒有那麼簡單。”
天殘淡淡道,“憑現在的你,若是與他正面硬碰硬,下場只有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