虛蒙上人走上前，柔聲寬慰道，“包青雲這個叛徒已經逃奔神羅宮而去，不會再製造什麼混亂陰謀。”
“各大峯主雖然紛爭不休，但畢竟都還是太玄宗弟子。”
“而你身爲步婉奕欽點的宗主繼承人，大部分忠於他的弟子都會選擇擁簇你。”
“只要你振臂一揮，各大峯主必然會一個個心驚膽寒，立刻便會棄暗投明，投入你的麾下。”
方牧塵點了點頭，苦笑道，“虛蒙前輩，多謝你的安慰。”
“我既然已經返回仙宗，今後便不要再叫我前輩了。”
虛蒙上人淡笑着說道，“如果不嫌棄，你便稱我一聲師叔。”
“我會接替老孫的責任，照顧、保護好你這位師侄。”
方牧塵心中泛起一絲暖流，重重點了點頭，“師叔。”
“只要有你在，我便安心了。”
叔侄二人身處夜空之上，彼此靜默無言。
沉默少頃，方牧塵試探性開口道，“師叔，侄兒有一事，不知當問不當問？”
“師侄，這是什麼話？”
虛蒙上人咧嘴笑道，“有什麼事，但說無妨！”
“前來紫虛國之前，我曾聽月盈說過，您原本就是仙宗中地位舉足輕重的一位前輩，卻由於後來犯了一些過錯，致使心灰意冷，決定永遠留在凡間。”
方牧塵問道，“敢問師叔，這背後究竟是什麼原因？”
提及此話，虛蒙上人瞬間沉默下來，彷彿被觸碰到藏在內心最深處的祕密。
沉默少頃過後，他忍不住乾笑着搖了搖頭，重重嘆了口氣，“此事，說來話長。”
“一百多年來，我一直將這些件事身藏心底，不敢對任何人提及。”
“但是既然今日師侄你問起，我便講與你聽一聽。”
前任宗主黃風彥執掌宗門，大約是在六百年前至兩百年前期間。
而虛蒙上人則正是在五百年前結識了黃風彥，與他結拜爲兄弟，並且投身太玄宗，擔任副宗主之職。
而事實上當時他們一同結拜的，是兄弟四人。
除了前任宗主黃風彥、副宗主虛蒙上人之外。
還有當時剛剛加入太玄宗不久，便已經被視作天驕才俊一般，成爲傳功堂堂主的孫不定。
而最後一位，則是當時的天嵐峯峯主，羅不疑的師父，名爲沈萬年。
當時他們四人中，身份最高的自然是宗主黃風彥。
修爲最高的，則正是沈萬年，早在五百年前，便已達到心劫境一重。
他身爲天嵐峯峯主，又是宗主的結拜兄弟，所以平日裏自然高傲跋扈，任何人都不放在眼裏。
而虛蒙上人離開仙宗的原因，正是因此而起。
“師侄，你比較年輕，不知道有沒有聽說過。”
虛蒙上人眯着眼睛，沉聲道，“當時在修行界仙土之地，有一位叱吒風雲的女子，名爲忘情夫人。”
“相傳忘情夫人的容貌閉月羞花，落雁沉魚，堪稱古往今來、世間萬族都首屈一指的佳人美女。”
“我與四弟，也就是當初的天嵐峯峯主沈萬年，幾乎無法自拔地同時愛上了她。”
“爲了一個女人，便可以不顧兄弟情誼？”
方牧塵面露狐疑，愕然道，“這聽起來，並不像是師叔你會做出的事啊。”
“是啊，如果是尋常女人，自然不可能擁有如此魔力。”
虛蒙上人乾笑着搖了搖頭，苦澀道：“但是，忘情夫人就是這樣一位神奇的女人。”
“即便再怎麼鐵石心腸、意志堅定的男人，都會爲她所傾心陶醉。”
“爲了博得她一笑，殷商富賈不惜散盡家財，豪擲萬金；文官武將不惜放棄功名，自廢烏紗；國君帝王不惜拋棄江山，成爲亡國.之君的例子，更是比比皆是。”
“而修行者爲了他，可以師徒相爭，可以手足相殘，一位又一位天之驕子，爲了追求她而荒廢修煉，最終泯然於衆。”
“而我和四弟，也是這羣狂熱的追求者之一。”
“但是和其他人相比，我們要更加幸運一些。”
虛蒙上人摸着下巴，雖面帶笑容，但明顯藏匿着一絲傷感和無奈。
顯然過了二百餘年，時至今日，他也仍對曾經的事耿耿於懷，難以釋然。
“那年冬天，忘情夫人帶着幾位隨從，外出祭拜自己的先祖。”
“而她祖先的墳林靈位，就位於我們太玄宗的天嵐峯。”
“我記得很清楚，爲了防止引起騷動，忘情夫人特意挑選了一個月黑風高的雷雨夜，悄悄來到天嵐峯。”
“但即便如此，還是未能避免找來糾紛。”
“不僅天嵐峯數千弟子，提前數個時辰便來到陵園附近做好準備。”
“其他各大峯門，也至少都有一半以上的弟子，頂着暴雨來到天嵐峯，只爲一睹尊榮。”
“爲了能夠安安心心祭拜先祖，忘情夫人萬般無奈下只好勸衆人先行離開，並且答應等祭祖完畢過後，爲太玄宗弟子獻上一曲歌舞。”
虛蒙上人泛起回憶，臉上又流露出濃濃的憧憬和陶醉之色。
“那一曲琵琶，是我此生聽過最爲曼妙優美的天籟。”
“那一支舞蹈，是我有生以來，第一次見到神女的身姿。”
看着師叔堂堂一位得道大能，此時卻像個癡情漢一般念念不忘，方牧塵不由心中也暗暗感到狐疑萬分。
這位忘情夫人，究竟容貌有多麼嬌美，竟能造成如此恐怖瘋狂的影響力。
即便是魅魔的誘惑邪術，也不可能達到這般效果啊。
“師叔，如果是這樣，不是很好嗎？”
方牧塵疑惑道，“你和那位沈師叔，又怎麼會情義破裂，彼此交惡呢？”
“這個，便要怪人的貪念作祟了。”
虛蒙上人微微嘆了口氣，苦澀道，“在見到忘情夫人前，我原本認爲，只要此生能見到他一眼，便已死而無憾呢。”
“但在真正親眼見到他之後，我心中便又堅定了一個想法。”
“那就是，我一定要娶這個女人，與她長相廝守，將我的畢生都奉送於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