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受到方牧塵怪異的目光,任菲似乎有些不好意思,低着頭解釋道,“十三年前,我們傳功堂長老在執行任務期間犧牲殉職,這個位置便空缺下來,一直都沒有人接任。”
“十多年來,從前的執事和高手們都陸續離開,傳功堂現如今只剩下一個虛名空銜。”
“這些師弟師妹大多數都是剛加入宗門不久,沒有人傳授他們修煉方法,自然只能每天喝酒耍錢打發時間,按月領餉維持生計了。”
看着任菲滿臉無辜又無奈的樣子,方牧塵好懸沒直接氣暈過去。
難怪你們紫薇門的執事和高手,一個個都趁早跑路。
就這種宗主和弟子,這般修煉氛圍,但凡有點心氣和大志的人,都必然早已心灰意冷,絕不可能在這浪費時間。
“你們距神羅宮只有數百里的距離,如同身處刀尖上一般。”
“如此荒廢弟子的修煉,他羅子興就不怕宗破人亡?”
“不怕。”
任菲笑道,“宗主說了,我們紫薇門的祕籍和靈寶都已經差不多變賣一空,地勢偏僻荒涼,修煉資源又極爲匱乏。”
“神羅宮野心勃勃,一心只想做大事,不可能在我們這種沒有任何利用價值的小宗身上浪費時間的。”
“你們……”
方牧塵一口氣沒上來,差點真的一口老血噴出來。
這種奇葩言論,是出自堂堂一宗之主的口中?
連被侵略進犯的價值都沒有,他羅子興還挺驕傲是吧?
“同爲仙宗同袍,你們天天在這裏混喫等死,丟的是整個修行界的臉!”
方牧塵好半天才平定下情緒,冷然道,“他羅子興不管你們,我管!”
“現在都給我列陣站好,睜大眼睛好好跟我學!”
當即,方牧塵將《天道清淨大自然法》中,入門級體術基礎篇的幾套拳法、掌法和煉體之法,一一演示給衆人。
衆弟子看得一愣一愣,有好多人入門好幾年來,第一次見識到這些本領,一個個都感到無比新鮮。
大約半個多時辰光景,方牧塵將都各套功法都演示了一兩遍,並且將容易犯的失誤和要捕捉的要點叮囑了一番。
紫薇門衆弟子鄭重其事點了點頭,隨即開始有學有樣地練了起來。
“真是愁死個人啊。”
方牧塵忍不住微微嘆了口氣,沒想到自己還沒出師,便先給這些人當上師父了。
“方執事,謝謝你!”
看着平日醉生夢死的弟子們終於有了點修士的樣子,任菲欣慰得幾乎喜極而泣,感激地向方牧塵連連鞠躬。
“今日遇上方執事您,乃是我們天大的幸運!”
“您讓我們整個紫薇門都脫胎換骨,真不知該如何報答您……”
“我也只是實在看不過眼而已,用不着報答。”
方牧塵心累地嘆了口氣,隨即淡淡問道,“你們羅子興宗主在何處?我有點事要問他。”
“羅宗主……”
任菲略一猶豫,如實回答道,“在您來此之前,神羅宮的兩名太保也來到我們紫靈山,說有要事相求。”
“神羅宮的人?”
方牧塵微微皺了皺眉,心中有些狐疑。
“神羅宮的人,到你們紫薇門來做什麼?”
該不會是打探到了他的行蹤,奔着他方牧塵而來的吧?
“我也不知道,神羅宮這些年來與我們素無交往,這是他們的人第一次來到紫靈山。”
任菲關切道:“如果方執事真有急事,我便去向宗主稟報一聲,讓他先出來見您便是。”
“不,不用了,你給我指個方向,我自己去就可以。”
方牧塵擺了擺手,當即在任菲的指引下,施展祕術讓氣息和腳步變得極輕極微,悄無聲息來到後堂窗外。
堂內,一名看着四五十歲光景,龍魂境巔峯修爲的中年男子,坐在主座之上。
這個男人鬍子拉碴,模樣無比邋遢,手中拿着只酒葫蘆,即便已經面紅耳赤滿身酒氣,仍然不停往嘴裏灌着酒。
他便是紫薇門的宗主,羅子興。
“二位,你們剛剛說了那麼多,將我都繞得糊塗了。”
羅子興打了個哈欠,沒好氣問道:“有什麼事儘管直說便是,我能幫到便幫,幫不到的,你們應該也能理解。”
坐在他對面的兩個人,都是法相境修爲。
一個是須發皆白的老者,面容冷峻,不怒自威,渾身氣場十足。
另一個則是個虎背熊腰的壯漢,身上的肌肉如同鐵塊一般堅硬,黝黑的臉膛加上濃重的絡腮鬍子,活脫脫一個李逵再世。
方牧塵端詳着二人的容貌,心中思忖片刻,忽然猛地想起來。
這個白鬍子老頭兒,他以前曾經見過。
正是當初打造太上蕩靈戟之際,那個帶人闖入他的洞府意圖搞破壞的老者!
神羅宮十三太保之首,大太保莫敵!
而那虎背熊腰的壯漢,則是排名較爲靠後的十二太保,名爲秦德猛。
此時此刻,莫、秦二人看着自顧自往嘴裏灌酒的羅子興,臉色都有些陰沉。
按理來說,不論身份,還是實力,區區一二流仙宗之主,見了他們神羅宮的兩大太保,都必然點頭哈腰、阿諛諂媚,待他們如親爹般尊敬。
但偏偏今天打交道的,是羅子興這個酒蒙子。
整個南疆之地,誰人不知誰人不曉,羅子興雖然胸無大志,素無本領,但卻狂悖至極、膽大包天。
正所謂酒壯慫人膽,即便平日裏再怎麼膽小如鼠的懦夫,喝個伶仃大醉後,也敢虎口捋須。
羅子興平日裏也是個慫人,但他常年酗酒,嗜酒如命,早已練就天不怕地不怕的膽子。
好在他並不主動惹事,只是在自己的宗門內撒潑耍酒瘋,所以南疆各宗也只是見給他當做個笑話。
但今天,莫敵和秦德猛是帶着任務前來。
威脅、恫嚇等手段,對羅子興應該是不管用。
想要完成瀾真宮主交給他們的使命,不出點血是不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