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白汐看他自己去衣櫥裏挑了件暗色的衣服套上了。
他翻東西不講究，確實跟賊進了屋似的，等他換好，整個衣櫥都亂七八糟。
他頭也不回，還說：“收拾收拾。”
蘇白汐不理他，自顧自上牀睡覺。
“你沒聽見？”
蘇白汐說：“不是有保姆？讓保姆給你收。”
“你不是在這呢嗎，你收不是更方便，”他命令蘇白汐的時候挺理所當然的，“我又不是不給你錢。”
蘇白汐背對着他睡覺，聽到這話的時候，腦海裏忽然閃過了上次去團建的場景。
住在民宿的那幾天，秦嫣冉的東西都是他給收拾歸類的，他自己就是個嬌貴少爺，完了出去還要照顧秦嫣冉。
回到家了，就逮着她欺負。
“自古以來，買賣都是雙方自願交易，你樂意給錢，我還不樂意接活兒呢，”蘇白汐深呼吸一口氣，淡聲說，“我不賺這個錢。”
林梓嘉不太理解她：“之前不是看你很缺錢，現在又不缺了。”
蘇白汐不搭理他。
他也爬上牀，一翻身，把她身上的被子都搶走了：“你總是有一種沒有必要的骨氣。”
“什麼叫沒有必要的骨氣？”蘇白汐實在沒忍住。
林梓嘉說：“知不可奈何而安之若命，德者也；明知不可爲而爲之，犟種也。”
他毫不客氣，講：“你就是這個犟種，和我做對的人沒什麼好下場，我這人心眼兒小，我肯定要挾私報復。”
蘇白汐覺得冷，伸手拽被子。
他不給。
蘇白汐就踹他。
林梓嘉今天心情是真的挺好的，他也不和蘇白汐計較，還有心思逗弄她：“叫人。”
“我想清楚了，”蘇白汐忽然正色，像是經過深思熟慮，一字一句，“兩年後你要離婚，但我想我有權利提前離婚，過幾天去民政局怎麼樣。”
林梓嘉不知道怎麼的，心情驟然下降。
他沉着臉：“爲了凌慎行？”
蘇白汐不太想解釋，只順勢而爲：“我和他相處的很開心。”
“凌慎行自己也離過婚，和你這個二婚的，還挺配的，”林梓嘉到底是個商人，在短短的時間裏，他迅速打算盤，和蘇白汐進行財產分割，“你要是提前離了，蘇家那套房，就沒有了。”
她淡然的說：“好。”
林梓嘉又繼續：“結婚一年多，你沒給林家生下個一兒半女，財產不會給你太多。”
“你看着給。”她無所謂。
林梓嘉不由得挑眉：“那我要是要你淨身出戶呢？”
這話就過分了。
不管怎麼說，且不算蘇白汐這一年多的委曲求全，就算是當初掏心掏肺和他談了那地下的三年戀愛，蘇白汐都付出了太多，她還是個女人，喫的虧更多。
把所有的籌碼都壓在林梓嘉的身上，現在滿盤皆輸，是定數，還是劫難。
她垂下眼，爭不過，就乾脆不爭了：“好。”
“你倒是大方，”林梓嘉嘲笑她，可能內心覺得她是個傻子，“遇見個凌慎行，這麼不管不顧。”
蘇白汐握緊手，垂下眼，依舊一言不發。
她覺得林梓嘉說的那句話很對：明知不可爲而爲之，是個犟種。
這段感情最心酸的地方，不是她真的傻乎乎，也不是一頭栽進去，她只是明知不可爲而爲之，清醒着沉淪，清醒着把自己的籌碼壓在他的身上。
林梓嘉說她缺愛，可這是她對這段感情最大的真誠。
“這樣吧，”林梓嘉不辜負商人本色，事事都盤算計較好，“外邊的人都知道是我林家虧欠了你，離婚的事情你去說，由你公開，和我林家無關，我願意分你一些財產。”
看。
算得挺好。
一些財產，換林家的好名聲，換堂堂正正，換不虧不欠，確實划算。
蘇白汐別無選擇，但凡從前的蘇家還在，也由不得林梓嘉這麼欺負；哪怕她是黃姍姍，林梓嘉也不會算得如此苛刻。
說到底，她背後無所依仗，沒人撐腰。
“好。”她道。
林梓嘉可能是良心發現，知道反正要離婚了，也不隨便欺負她了，把身上的被子規規矩矩的分給她，還給她蓋好，說：“你耽誤我四年，我不和你計較，你跟了凌慎行，以後是福是禍，你自己擔。”
蘇白汐笑了笑，說：“都說距離產生美，如果知道離婚了你態度這麼好，我早該提的。”
離婚的事兒很大。
上次鬧過了，林家的名聲被影響，這一次林梓嘉要有所準備，所以讓蘇白汐等個幾天，再出去公開。
蘇白汐明白了他的意思，這天，她主動提起：“公開的事情另說，先去辦手續吧。”
“這麼急？”林梓嘉手裏夾着煙，靠在車身前，抖了抖菸灰。
蘇白汐面色平淡，說了個事實：“如果家裏長輩得到消息，或許離不了了。”
確實。
於是，林梓嘉帶着她去了一趟民政局。
當離婚證出現在手上的時候，蘇白汐盯着看了好一會兒。
“結婚證你就盯着看，離婚證你也看？”
蘇白汐將這小本子收進了包包裏，只說：“一直以爲，離婚證是綠色的，沒想到，也是紅的。”
“這不是喜慶麼？”林梓嘉把菸頭摁滅在垃圾桶蓋上，徑自上車，“恢復自由身，紅色都形容不來我的心情。”
蘇白汐看他這樣子，似乎沒打算送送她。
他確實沒這個打算：“我還有約，就先走了，你自便。”
蘇白汐站在原地，等了一會兒，自己打車走了。
只不過，又過了一天，秦嫣冉來醫院找她。
看見熟人的時候，蘇白汐沒什麼反應，道：“來看病？掛了號？”
“我有正事找你。”
秦嫣冉從昂貴的包包裏翻出來了一份文件，放在蘇白汐的辦公桌上，公事公辦：“我知道你和梓嘉哥離婚了，但是財產分割這一塊，我不認可。”
她繼續：“以後梓嘉哥就是我的男人，我的老公的錢都應該是我的，他給你的離婚財產有一千萬，我改了一下，一百萬，你要是願意就拿，要是不願意，一分錢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