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白汐看向花瓶裏的花，藍白色的花瓣，不是什麼特別珍貴的品種，勝在清新淡雅。
她說：“我們不是在吵架，也不是鬧彆扭。”
“我們是離婚了，不是兒戲，是真的離了。”
“離了也能再複合，”林梓嘉說，“去一趟民政局的事。”
有人敲門。
小劉來的正是時候，她探出頭，朝着蘇白汐說：“蘇醫生，0728號病人突發情況，可能要提前手術了。”
蘇白汐沒有猶豫，轉頭就要走：“我這就去。”
“蘇白汐，你還沒有給我答案。”
林梓嘉大概被小劉打斷了，心情很不爽，但好歹面對蘇白汐的時候，還是收着的。
他人高腿長，擋在她跟前，固執的說：“你還沒有點頭。”
“蘇醫生，病人那邊還等着呢……”
小劉發言，被林梓嘉冷冷的掃了眼。
“蘇醫生，我先走了。”小劉趕緊撤，不再多留。
蘇白汐帶了病歷本，被擋着的心情一瞬墜入谷底，隱約的怒氣滕升：“讓開。”
“你點個頭，這不難。”
蘇白汐到底冷了臉：“林梓嘉，世界上不是所有的事情，是你想要的時候，就能按照你想象的發展的。”
她說：“不是你想要，就一定能得到。”
林梓嘉垂下眼，渾身上下瀰漫了一股子哀傷，可能還有些不解。
他一言不發。
蘇白汐繞開他，推開門。
身後的聲音繼續響起：“你以前很喜歡跳舞，我以爲你會去舞蹈學校，沒誰知道你最後填的醫科大。”
蘇白汐腳步沒停：“一樣是愛好，一樣是生活，總有人會身不由己，爲了生活放棄愛好。一樣的，路是自己選的，沒有回頭的道理。”
病人的情況很危急，蘇白汐膝蓋傷了，但仍舊一路小跑過去。
林梓嘉要去拉她，蘇白汐驀然甩開他，高聲：“林梓嘉，你夠了！”
他講：“醫院又不是隻有你一個醫生，沒必要一定你去，你受傷了，在這待着不好嗎？”
“那是我的病人，這是醫生的責任，”蘇白汐冷聲，“如果人人都和你一樣想，病人快死了，你爲了這麼點傷拖延不去，最後沒了一條生命，這就是你想要的？你是來享樂的還是來救人的？”
“像你這種從小生活在溫牀裏，事事被人伺候着的金貴少爺，你根本無法理解，你懂嗎？”
林梓嘉站在原地，垂下的眸子藏着許多委屈。
他說：“病人關我什麼事？我在關心你，你爲什麼不知好歹？”
林梓嘉下頜線緊繃着，這個表情蘇白汐有些熟悉，他大概是忍了又忍，最後說：“我確實無法理解，你爲什麼一定要逞強？”
蘇白汐不再和他說話。
轉頭就走。
和林梓嘉談責任的意義，這本身就沒有意義。
只是沒走兩步，林梓嘉忽然從背後將她抱起來，她掙扎之間，一隻手就打上了他的臉，雖然是不小心的，但也挺響兒。
尤其在走廊間，更爲清晰。
林梓嘉頓了頓。
蘇白汐也愣住了。
蘇白汐心情複雜，不知道該說什麼，主要是病人經不起拖，蘇白汐一瘸一拐，做好了準備後，跑進了手術室。
又是長達五個小時的手術。
等蘇白汐出來，外邊已經沒了林梓嘉的身影。
小劉作爲助手，低聲說：“聽前臺說，秦嫣冉中途自己跑出去了，精神狀態應該不好，我覺得這一次真要建議她去看看腦科了。”
蘇白汐連着兩場手術，身心俱疲，沒心情給予任何回覆。
就算中間有休息，但在這種高強度的工作環境下，仍舊很喫力。
小劉說：“蘇醫生，你臉色也不好，先去休息休息？”
“嗯。”
從這邊回辦公室，走廊燈光亮的刺眼，她腦子不太清醒，一擡頭，竟然出現了幻覺。
她看見遠處，林梓嘉身後跟着秦嫣冉，兩人捱得很近，秦嫣冉一隻手死死的抓住林梓嘉的衣襬，哭得很傷心：“梓嘉哥，我就知道你不會不管我的。”
“你別亂跑行嗎？”林梓嘉語氣不明。
秦嫣冉擦了擦眼淚，啜泣着說：“只要你陪着我，我就不會亂跑的。”
“你自己回去。”林梓嘉指着前邊的病房。
秦嫣冉和往常一樣撒嬌說：“不要。”
林梓嘉冷着眼盯着她。
也就一秒。
秦嫣冉就被他嚇住了，她鬆開手，乖乖的自己走了：“梓嘉哥，你別生氣，我會聽話的。”
這一幕落入蘇白汐的眼中，蘇白汐其實覺得有些悲哀。
林梓嘉說翻臉就翻臉，他喜歡的時候能把人寵上天，不喜歡的時候也能把人逼瘋，秦嫣冉最後那卑微妥協，怕他離開的模樣，真是和從前形成了鮮明對比。
“出來了？”
林梓嘉看見她了，朝着她走來。
不知道爲什麼，這一刻，蘇白汐竟然有了掉頭就跑的衝動。
她也的確轉頭跑了。
但沒過一會兒，就被林梓嘉抓住了手腕。
他皺眉：“蘇白汐，你看見我跑什麼？”
該怎麼回答？
該說她看見了一個巨大的火坑朝着她吞噬而來，烈火灼人，扯着她即將要焚燒殆盡；還是說她看見了個無盡深淵，只要她稍一動，就會掉下去粉身碎骨？
蘇白汐被抓住了，她很累，疲倦的說：“我沒看見你。”
“你看見了。”
“我要回辦公室。”
“路也應該是在我這邊，你往回跑什麼？”
蘇白汐被逼至角落，無處可躲，她忽然擡起眼，直視了他，冷聲說：“林梓嘉，還沒玩夠嗎？就像你說的，玩了我四年，早就膩歪了，你非要堵着我做什麼？”
林梓嘉一張臉很難看。
他張了張嘴，最後似是而非的說了句：“沒膩歪。”
“那我要謝謝你？”
林梓嘉蹙眉，說：“我送你回去。”
“不用了。”
蘇白汐趕在他即將要說話前，說了一句：“你還是多去看看秦嫣冉吧，她精神狀態有問題，多注意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