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白汐打開了水龍頭,淡定的洗手。
她做完這些,轉身要走,黃姍姍順勢擋在她面前:“走什麼?老姐姐,你真沒禮貌,我跟你說話,都不帶回個響的。”
“那也得是個人,我纔回,”蘇白汐心情不佳,“蘇氏的安保工作不太好,什麼東西都放進來。”
“你罵我?”黃姍姍嗤笑,說,“頭一回見這麼不怕死的,你知道我是誰嗎?”
“還能是誰,你無非就是跟我拼爹,”蘇白汐漠然,“你有個還算厲害的爹,就應該夾着尾巴做人,這麼張揚跋扈,給人抓着把柄了,該怎麼辦。”
黃姍姍臉色一變:“用你管。”
被嬌縱長大的大小姐,和蘇白汐這樣平淡如水的性格不一樣,像個炮仗,一點就着。
蘇白汐從前也暴脾氣,但現在不了,人都是經歷過事之後纔會發生質的改變,比如現在,黃姍姍受不了挑釁,選擇動手,這是正常的。
“聽說你懷了,我給你個機會,自己去醫院打掉。”黃姍姍衝過來。
從前蘇白汐不屑,但現在,她終究變成了自己也討厭的人。
柳菁聽到聲音跑過來的時候,發現蘇白汐已經跌坐在地上,蒼白憔悴的臉沒有任何表情,光滑的地面上全是豔麗的血。
“白汐,白汐!”
蘇白汐甩開了過來扶她的柳菁,顫抖着手打120:“蘇氏大廈,麻煩來……”
柳菁也不敢亂動,怕碰到她哪裏,也開始打電話。
“伯母,你怎麼也在這裏?”黃姍姍面色也煞白,但她還是握住了柳菁的手,“您給誰打電話?”
“梓嘉,我給梓嘉打。”
“不可以,別打。”黃姍姍摁住柳菁的手,“醫院會派人過來的,她是自己摔的,自己摔的,和我們沒有關係。”
柳菁一下子沒聽懂:“和我們?關我什麼事?”
黃姍姍拽着柳菁出去,生拉硬拽:“會有人管她的,我們走了。”
兩人一路拉扯到電梯口,柳菁也不知道黃姍姍哪裏來的這麼大勁,被她拖拉着一路小跑,黃姍姍手上還有蘇白汐身上的血,都蹭柳菁的胳膊上了。
柳菁幾次甩都沒甩開:“鬆開,鬆開。”
洗手間裏。
蘇白汐咬脣,一個人慢慢爬了出去,身上的血越來越多,在地上蜿蜒出一條痕跡,到走廊後:“來,來人。”
王凱方是第一個發現蘇白汐的,他跑過來,伸手打橫抱起蘇白汐,朝着外邊衝:“蘇總,堅持一下。”
她已經沒有多少力氣說話,拽住王凱方的衣服,輕輕顫抖。
手術室燈亮。
走廊上慢慢的多了人。
從唐安賢,到陳源。
陳源是知道蘇白汐要動手術的,但今天顯然不是預約的時間,這是一場意外,陳源心疼蘇白汐,暗罵:“這些畜生。”
“洗手間的監控呢?”
唐安賢立即道:“我已經讓小艾去了,很快就會發到我的手機上。”
唐安賢點頭:“她跟我一樣,都是白汐姐資助的學生,不會有二心的。”
這件事牽扯了黃姍姍,誰都知道,黃姍姍有個厲害的後臺,如果沒有意外,十有八九他們會想辦法,把這件事給壓下去。
而一旦壓了,蘇白汐今天被害的苦,只會被封井底,暗無天日。
“早知道會有這種事,我今天就不應該離開公司。”唐安賢自責不已。
陳源說:“誰知道黃姍姍的膽子這麼大,敢在公司動手。”
手術結束後,蘇白汐被送入了病房裏。
唐安賢趕緊下去買喫的,陳源則是推門進入,看向病牀上面色蒼白到無血色的蘇白汐,心疼說:“白汐。”
“沒什麼,反正是要動手術的,”她聲音沙啞,“我自欺欺人想留着,其實早知道留不住,沒了就沒了。”
“那你哭什麼。”
蘇白汐垂下眼,說:“我只是忽然明白了一件事。”
陳源別開眼:“別說了。”
“你看着,我越敷衍,就越有人愛我;我越上心,他們就好像抓住了我的把柄,居然時時刻刻和我談條件。”
“別說了,”陳源在牀邊蹲下去,輕輕親在她的額頭上,“你已經很好了,你做的夠好了。”
蘇白汐說:“你出去之後把門關了,我想睡覺。”
“好。”
在陳源即將關上門的那一刻,蘇白汐說:“陳源,我們分開吧。”
陳源動作一滯:“白汐,別說玩笑話,你現在精神狀態很虛弱,等你睡醒了再說。”
“我說真的,分手吧。”
陳源只知道她在哭,以爲她是爲了孩子哭,蘇白汐其實還哭的是他,她想陳源陪着她做完手術之後,就提分手的,到底是她自私了點,她想人陪,不捨得他走,還想他陪着她走一段路。
現在手術也完了,她答應過陳母,總不能真像陳母說的,把陳家害得雞犬不寧。
林梓嘉是最後得到消息的。
他匆匆趕來醫院後,站在病房門口,手擡起,卻遲遲不開門把手,他雙眸猩紅,喘氣的聲都粗重許多,似一路奔跑過來,呼吸不上來。
一種窒息感包裹他,無法接受事實,讓他整個人如三魂六魄全丟了個乾淨,只剩下一個空殼子,呆滯不前。
砰。
裏面傳來杯子碎裂的聲音。
林梓嘉迅速開門,衝進去,看見蘇白汐摔倒在地上,她的手拿着一塊玻璃碎片。
“蘇白汐!”
那一瞬間,林梓嘉承認自己心慌了。
如千軍萬馬在心間奔嘯而過,撩起萬千沙塵,他從鮮衣怒馬到丟盔棄甲,最後敗在她的手裏,潰不成軍,一敗塗地。
他衝過去拽住她的手,沙啞的聲:“別死,別死。”
她拿着碎片,林梓嘉以爲她要自殺。
他把她抱起來,摟着她到牀上,他壓抑的哭聲傳到蘇白汐的耳畔,他說:“對不起,對不起,我真的很對不起,我不是,我不知道黃姍姍會來找你,對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