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也勸我放手嗎?”
蘇白汐垂下眼,摺疊着手裏的糖紙,一顆泛着流光的星星在掌心裏,她把這個糖紙星星放在桌上,說:“你都沒有告訴我,當年爲了治好我,是不是給我催眠了,我到現在都不知道,我從一開始是不是選中了他。”
“也?”戴嘉敏回,“還有誰這麼勸過你?”
“看來在你身邊的朋友都看出來你現在狀態不佳了,”戴嘉敏繼續,“再說了,這麼多年過去,選沒選中他,對你來說,還重要嗎?”
蘇白汐點頭,把星星送到戴嘉敏的跟前,平淡道:“不重要了。”
世界上的事情有因就有果,是先有因,還是先有果?沒有人拿着果,再回去追溯因,她也一樣。
因爲這中間發生了太多事,不管怎麼追溯,也不可能回到最初的樣子了。
“星星送給你好了,”蘇白汐淡笑,“爸媽去世太久了,我已經不記得我小時候是什麼樣了,你說的對,我不應該執着於一種口味,我能建議你去買另外一種,那我自己也能去找別的口味。”
戴嘉敏微笑,道:“歡迎你隨時再來找我。”
從醫院出去,外邊的冷風一擁而上,透過了她的針織毛衣,吹到肌膚上,涼在了心底裏。
她今天沒有穿秋褲,衣服穿搭不再是林梓嘉給她找的,林梓嘉對他自己的形象管理很完美,但對她的這段時間,都是怎麼保暖怎麼來,把一些厚實的衣服套在她身上,也從來不管美觀不美觀。
蘇白汐從小就愛美,她身材好,形象好,氣質好,套個麻袋出去也能美出一種獨特的風格,只是她忽然想到了林梓嘉。
這個弟弟,太壞了。
可能他野性難馴,又或許骨子裏的叛逆讓她覺得身心俱疲,她好像又看見了那天晚上從別墅裏沉默着,哭着跑出去的林梓嘉。
她說過,沒有和她經歷一樣的痛苦的道歉,都不能算是道歉。
林梓嘉說他心口疼。
他也終於嚐到了心疼的滋味。
蘇白汐擡起頭,看向天空,周圍有如飄絮一樣的雪白,是雪花。
下雪了。
今年的第一場初雪。
她伸出手,一片雪花恰好掉落在她的掌心裏,因爲她手掌的溫度,不過幾秒鐘就很快消融,最後一點點的,變成了一灘水。
“看,如果愛太熾熱了,也會傷害到對方。”
她把這灘水狠狠握住,彷彿這樣就能如她心願的,保留一些東西。
戴嘉敏說的對,唐安賢說的也對。
那天晚上哭泣的林梓嘉,他沉默絕望的眼淚,像是對過去的這些年做了一個無聲的道歉,而這聲道歉,她聽見了。
蘇白汐還有收手的機會,她可以最後放他一馬。
只是她還沒有想好。
沿着街道一路行走,蘇白汐站在紅色的燈籠和路牌下,看見來來往往的行人,他們每一個人的臉上都洋溢着幸福的笑容,來去匆匆,生活繁碌,可他們還是在笑。
她竟然……從來,從來沒有開心快樂過。
她是一個孤兒,寄人籬下,仰人鼻息,努力工作,被人辜負,最後傷痕累累,精疲力盡,林梓嘉跪在她面前,求她愛他。
什麼是愛?
她自己都沒有愛,她拿什麼去愛別人。
本市最大最喧鬧的酒吧裏,燈光昏暗,五彩斑斕,舞池中央瘋狂扭動的男女,酒杯相碰時的清脆叮嚀,蘇白汐端了杯“藍色眼淚”,抿下的第一口,讓她忽然看清楚了這個世界。
“姐姐,一個人嗎?”
有個打扮潮流,穿着黑色外套的男人坐在蘇白汐身邊,笑着搭訕:“這款酒後勁太大,不適合你,我來給你介紹一款吧。”
蘇白汐面容清冷,她身上有一種隔離世人,沒有世俗味道的氣息,這樣的女人通常充斥了神祕感,最能引起男人們的征服欲。
她掃了他一眼,眼角餘光看見遠處的卡座上,一羣和他年紀相仿的大學生,都在給他使眼色,嘻嘻鬧鬧。
“說說看。”蘇白汐擡眸。
“姐姐,你長得這麼好看,我覺得‘妖姬’更適合你,味道甘甜,入口留香,關鍵是這酒沒有烈性,能當飲料喝,也不會醉人呢。”
蘇白汐只一眼,就能看出面前這個男人大概比她小5歲,她笑了笑:“那怎麼辦?我就喜歡烈性酒。”
男人忽然湊過去,兩人挨近,他低聲:“姐姐,你好香啊。”
她揚脣一笑,這一笑直接叫眼前的男人看呆了,目不轉睛,只盯住她的紅脣。
只見她微擡下顎,對面前的人咬耳小聲說:“我看不上你,你還不夠格。”
男人臉色一變,瞬間臉色漲紅。
蘇白汐視線瞥過遠處卡座中間的一個男人,然後繼續:“讓他來跟我說話。”
在這瘋狂的世界裏,夜裏狂歡沉溺,像是一個失去意識的孤魂野鬼,白天披上外套再裝模作樣,這就是人。
“那是我們笠哥,他一般不喜歡酒吧裏的女人,覺得檔次太低了。”
蘇白汐嗤笑,放下酒杯,上了舞池,修長的手隨手拉住一把椅子,周圍的人看見她後都被她身上攜眷的氣質所驚豔,紛紛給她讓路。
天生的舞者。
她撿起小時候的愛好,這些舞蹈動作原來是刻進腦海裏的東西,不管多少年過去,只要一動,牽一髮而動全身,所有的動作完美呈現,演繹。
火辣,性感,蠱惑人心。
蘇白汐有些醉了,後勁上來,她的每一個動作都帶着別樣的誘惑和美感,像個午夜裏的妖精,攜清冷和純欲於一身。
沒有男人能抵擋她的漂亮。
萬種風情。
她上了舞臺的中央,成爲全場的焦點,拿到麥克風的那一刻,她紅脣微動,淡然冷漠的聲音響徹在酒吧裏的每個角落:“今天在這裏的,25歲以下的所有弟弟們的消費,姐姐買單。”
剎那,全場沸騰,歡呼和尖叫,縈繞着蘇白汐,數不清的弟弟們將她包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