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白汐被林梓嘉牽着走出了會議廳。

    “我還以爲你要跟他墨跡很久,”林梓嘉看向她,“怎麼這麼乖?願意跟着我走了?”

    當然是因爲項目在你手裏。

    蘇白汐說:“想來想去,還是跟你最親。”

    林梓嘉猝不及防,覺得還挺甜的,道:“你敢不敢說點真的給我聽?”

    蘇白汐面無表情:“你說把項目送給我,還送不送了?”

    其實這得看她的表現。

    就比方說,剛纔她衆目睽睽下,和單家那小子親近,這個表現就不太好。

    林梓嘉把她看透了:“你就是想腳踩兩條船,兩邊都抓着,誰落着好了最後都會便宜你。”

    微風徐徐吹過來,他的話順着風直接灌入了她的領口裏,寒氣逼人,冷到了骨髓裏,但蘇白汐還是無動於衷,甚至笑着說:“我這麼壞?”

    “對。”他說,“壞得很。”

    到了道路口的位置,蘇白汐仰起頭,發現他的側臉緊繃着,明明心情不大好,但還是用開玩笑的語氣在和她說話。

    彷彿這樣就能掩蓋些什麼。

    蘇白汐說:“我這麼壞,你爲什麼還要待在我身邊?”

    “因爲我們是家人,”林梓嘉回答的迅速,語氣依舊上揚,“你家裏人都沒了,只有你一個,你要是還沒了我,你可怎麼活。”

    怎麼活。

    這麼多年,還不是這麼活過來了。

    蘇白汐垂下眼,可心裏原本的冰山卻還是有了裂痕,她忽然發現,其實林梓嘉也很辛苦,她在報復他,他明明知道,但他還是毫不猶豫的選擇被她報復。

    家人。

    是家人嗎?

    蘇白汐笑了笑:“哪有家裏人這麼針鋒相對的,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家家都有本難唸的經,”林梓嘉回答,“母子關係,母女關係,婆媳關係,夫妻關係,都有針鋒相對的時候,是人就得發生矛盾,哪有一帆風順的。”

    蘇白汐點頭:“說這麼多,項目還送不送了?”

    “……”

    林梓嘉在車上的時候,讓李信尋把文件都甩給她看,道:“我就喜歡你這種愛財如命的樣子。”

    蘇白汐接過文件,專注的一目十行,回答:“女人的安全感就是錢,我要是有很多很多錢,我就會很開心。”

    “真的?”林梓嘉不確定的詢問。

    婚內的時候,她好像也在攢錢。

    後來管理公司,她也在斂財。

    蘇白汐:“誰不喜歡錢?”

    林梓嘉忽然認真的看了她一眼,說:“你覺得林家的錢多不多?”

    “多。”她道。

    林梓嘉來了興致:“那我把錢都給你,怎麼樣?”

    車輛迅速行駛,路邊很多來往的車,鳴笛聲此起彼伏,讓他剛纔這句話顯得很朦朧,蘇白汐以爲自己聽錯了:“什麼?”

    他興致盎然的重複一遍。

    沒聽錯。

    可蘇白汐還是懷疑他在開玩笑,垂下眼,隨意的說:“白給?”

    “當然不能是白給,”林梓嘉見有戲,笑着補充,“你隨便應我一個條件就行。”

    “什麼條件?”

    “跟我復婚。”

    林梓嘉的聲音充斥在車內,音調上揚,但語氣鄭重其事,讓人很難懷疑他是假的,真的不能再真。

    但蘇白汐沒想過這件事,她動作坦然的翻了一頁手裏的文件,說:“剛做了件讓我開心的事兒,這麼快就提晦氣的,你什麼心態。”

    晦氣的?

    林梓嘉一張臉五彩紛呈。

    好看極了。

    “結婚這事兒在你這兒,是晦氣事?”林梓嘉不敢置信。

    蘇白汐:“閉嘴。”

    一路上,氣氛又變得極其微妙,林梓嘉是在憋着氣,硬生生憋着不出聲,生怕自己一出聲,就得惹她不快。

    他從前惱怒的時候,都會口不擇言,什麼難聽話都能蹦出來。

    吃了教訓,他就冷靜許多,說:“晚上去我家喫飯。”

    “徐又薇還來找你嗎?”蘇白汐詢問。

    “不找了。”他道。

    確實沒印象。

    他跟蘇白汐分開的這段時間都在喝酒,過着醉生夢死的生活,他甚至夢見自己大半夜跑去爬蘇白汐的牆,十分卑微又難過的祈求她別分手。

    夢裏的他太不值錢了,他自己都唾棄。

    醒來的時候一身的汗,嚇的不行,又跑去喝酒,喝完了又做夢,夢見他在大雨裏哭着抱住她,說他錯了,他不該一直長不大,他還抄了一百遍現代版《男德》,舉着洋洋灑灑的好幾頁跑去懺悔,結果蘇白汐還把他關在門外。

    太可怕了。

    他拉不下臉去找她,才跑去酒駕,被抓了就好了,是她主動來找他的,她給了臺階,他就可勁的往下走就行了。

    再多堅持一秒鐘都是他不對,他說:“你上我家喫飯吧?”

    蘇白汐掃了他一眼:“晚上要工作,彙總報告表,沒時間。”

    “喫個飯會沒有時間?”

    “沒有。”

    林梓嘉沉默了會兒,光線在他的側臉邊緣,若隱若現,他說了句真話:“你是不是不喜歡我們家。”

    這就是攤牌局了。

    蘇白汐也受夠了總是戴着面具生活的日子,既然他都提了,蘇白汐便也給出答案:“對。”

    她說對……

    她確實不喜歡林家。

    林梓嘉張了張口,甚至問不出來一句爲什麼。

    因爲答案兩人心知肚明,蘇白汐說:“等你處理好家裏,再邀請我上門做客,我是客人,不是保姆,也不是附屬物,上門是做客喫飯,不是去找羞辱和教訓,你懂嗎?”

    林梓嘉沉默片刻,才問:“上次周詩語來我家,被萬曼芝爲難,你以前第一次來家裏,也被爲難了嗎?”

    蘇白汐手一頓。

    沒回答。

    但可想而知,柳菁當初的脾氣不比萬曼芝的好多少,遭受這些,都是家常便飯。

    蘇白汐有些頭疼:“都過去了。”

    柳菁的態度轉變,還是因爲她捐了骨髓的事兒。

    人呢,都是這樣,世態炎涼,變化多端,人心更是捉摸不定。

    哪有什麼純粹的感情。

    “好,等我處理好,”林梓嘉低聲,“女人之間的事我沒上心,她們都誇讚你懂事,我以爲至少我們家不會爲難你,沒想到是我想錯了。”

    他又說:“單笠那邊來的太湊巧,我的人說於家走的時候和他有過接觸,你小心點。”

    這在蘇白汐的預料之內,單笠來意不簡單,她接近他也不單純,只能說彼此彼此:“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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