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踉蹌了兩步，然後跌落在地。
她捂住臉頰，一臉悲慼的模樣看着地上，絲毫不敢擡頭看向打她的那個女人。
“你能留在這裏，這已經是天大的賞賜了，難不成，你還想有名分？”說着說着，女人又一腳踹向了少女，將她狠狠地踢開。
“你好自爲之。”丟下這麼一句話，女人便轉身離開了。
少女淚眼朦朧，她蜷縮在地上，側目看向金碧輝煌的廂房，這是她見過有史以來最大的廂房了，然而這個地方，她沒有任何一個認識的人，甚至連一個僕人都沒有。
她揉着肚子，慢慢地爬到了牀榻旁，然後才艱難地爬了上去。
這是她來到這個地方的第六天。
而她也已經難受了三天。
前三天她還能見到那個男人，可是接下來，她就沒再看到了。
果然還是太天真了，以爲能進來這裏之後，生活不再顛沛流離，能夠做自己喜歡的事情，結果竟是如此。
她躺在牀榻上，雙眼略顯無神。
......
這是她進來這裏的第九十一天，她的課程已經排滿了，但只有舞蹈這一課是滿分的，教她舞蹈的老師對她的舞姿表示無懈可擊。
“從來沒有人能夠像你這樣跳出這種不一般的舞姿，優雅且妖豔。”
但她很清楚，她其實十幾年如一日地練舞，從她出生之後，她的母親就一直告訴他，一定要練舞，只有練舞，才能重新見到那個男人。
所以她狠狠地練舞，從小到大都在練，別人只看到她的舞姿，卻沒想到她背後爲了這付出了多少的汗水。
不過這是值得的。
因爲她將會在一場重要的宴席中展示她的舞姿。
那天的歌舞中，她第一個表演，在她上來的那一刻，她看到了男人手中的酒杯差點就握不住了，然後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她的身上。
一段舞蹈下來，到退場，她都能看到男人顫抖的手，以及那飽含淚光的雙眼。
這是她母親一直都很想再看到的，只可惜，她再也看不到了。
一段舞后，她回到了自己住的地方。
果然，在宴會結束之後，男人來了。
他拉起了她的手，眼泛淚光地看着她，細細地撫摸着她的秀髮。
“能給我再跳一次嗎？就跳你母親教你的那支舞。”
沒有伴樂，她就在他的面前跳了從小學到大，閉上眼睛都會跳的一支舞。
“其實我問過你母親，這是什麼舞蹈，但她一直沒有告訴我。”
她也搖了搖頭，表示自己對這支舞的名字也不是很清楚。
男人無言地笑了笑，溫和地摸着她的秀髮，然後便離去了。
之後每一週，他都會來看她一次，而她也會給他跳這支不知名的舞蹈。
......
“我不是說了嗎！不許再跳那支舞，你以前做雛妓的時候，也是用這支舞勾引男人吧！”
但是相比較這一巴掌，眼前這個女人說的話，纔是傷她最重的話。
她捂住臉，雙目毫無聚焦，口中只是不斷地念叨：“沒有，我沒有，我不是雛妓，我不賣身，我只賣藝。”
“你說這話，誰會相信！你只不過是妓女！無論你的舞蹈再怎麼妖嬈，你都不可能成爲公主！父王也不會承認你！”
很多事情其實就像是一張薄薄的窗紙，只需要稍微用力一戳，一切就都會被戳破。
她的母親來自一個舞蹈世家，可惜家道中落，被迫賣到了妓院成爲舞姬，幸好也只是賣藝不賣身，但她的母親還是被一個人贖身了，那個人的名字叫於壁。
年輕的於壁曾遊走四方，是個正直的青年，但是年少多金且帥氣的王子有一個缺點，那就是四處留情，他被一個跳舞的舞姬給迷住了，中間發生過了一些事，所以他和舞姬也發生了一些關係，最終，年少多金的於壁給她贖了身，並且留下了一個信物。
只可惜天啓王國發生了一些事，急忙趕回去的於壁再也沒有路過這個城市，因爲...不順路。
最終，在她母親臨終之前，只是將信物交給了她，而她則是要穿越許多地方，前往天啓城尋找她的父親。
過程有着太多的艱辛，一路上她也經歷了許多挫折，最終她到達天啓城的方式也很特別，是作爲一名雛妓，哪怕只是賣藝不賣身，但妓就是妓，無論你多高級，被賣入青樓都始終是妓。
但是她最終還是找到機會逃了出來，並且將手中的信物送了出去。
經過一系列的驗明正身後，她也才能見到自己的父親，而她曾經待過的青樓，也在她被驗明正身的那一天，化爲一堆灰燼，包括青樓裏面的人。
然而天下沒有密不透風的牆，所以這件事還是讓人知道了，並且還津津樂道。
而其中說得最厲害的，還是那些被稱爲“姊妹”的人。
那個明明比她還小，卻潑辣無比的公主。
被打趴在地的她終於在盛怒之下擡起了頭，從頭上的髮髻抽出了一支髮釵，然後狠狠地刺破了那個同爲普通人的公主的喉嚨。
鮮血不斷滴落，而那公主只能發出“嗬嗬”的聲音。
“既然如此，那你也別想着做公主了。”
那公主沒想到她會殺了自己，滿臉都是不敢置信。
等她清醒過來之後，便嚇得丟下了手中沾滿鮮血的髮釵，這種感覺實在是太可怕了。
然而不知道爲何，她又突然笑了起來。
環視整個廂房，只能稱之爲廂房，而公主是可以住在殿裏面的。
眼前這個死去的公主每日出行，最少都能帶三五名女婢，而她，一名都沒有，她彷彿一個不存在的人，在這裏已經半年了，可是沒有人叫過她公主。
在這一刻，她知道，自己其實本來就不重要。
所以她點燃了整個廂房，讓火焰包圍自己，讓自己在這個地方死去，也算是完成了母親的心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