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沁見了他,立馬端正身體行禮道。
“趙夫子,您還沒下課呢?”
“不急,還未檢查課業。”
盈姝也站起來,撫平衣襟,臉上憋出些可憐樣來!
“你們的今日課業可完成了?”
“回夫子,還未曾。下午一直在看比賽…”
曹沁想,誰知道夫子現在就要檢查。
“什麼比賽?”
曹沁擡起頭,莫非夫子還沒投票?
“夫子早前讓我等以菊花爲題畫畫,秦女郎和陳女郎就切磋了一下,剛剛正在進行投票呢!夫子趕快去看一下,畢竟是您佈置的課業,您來檢查再好不過了。”
說着邊拉了盈姝把趙謹言往院子裏引。
院裏,唱票已經結束了,正在整理,曹沁忙喊到,“張院長,投票還沒結束呢!我們夫子都還沒有投呢!按理說,課業是趙夫子佈置的,也該他來驗收最爲合理!”
衆人一愣,居然還有人沒有投票。一看,還是書院新來的夫子,這夫子長身玉立,氣質高雅,容貌俊美出塵,那雙眼睛目光熠熠,透着非凡神采,如一隻驕妗的鶴。
女郎們遮着臉竊竊私語,自發退到兩邊,想看夫子投給誰。兩幅圖票數相差不大,若夫子投了野菊圖,結果不就反過來了嘛!
張院長見了趙謹言,想起這人的身份和才學,恭敬道:“我的疏忽,差點忘了。趙夫子,趕緊把你的票投了吧,你覺得這兩幅畫哪一幅更好?”
趙謹言沒有走近仔細看,立在遠處瞧了片刻。
“依我說這兩幅畫雖各有千秋,但意境相距甚遠,百菊圖雖美,卻流於形式,試問若有人得了姚黃、魏紫、龍爪、玉翎…這麼多品種珍貴的菊花是會養於溫室,悉心愛護呢?還是養在苗圃?所以在我看來這百菊圖實在矯揉造作至極!”
這一番話出來,在場人一愣,確實是這樣,她們中大多數人連這些花都認不全,只覺得好看,如今看來是有些格格不入了,人羣后的秦妍恨的一副銀牙咬碎,謹言表哥居然說她的畫矯揉造作!
盈姝心裏只覺得這人評辭和這張臉一樣又冷又狠!字字珠璣不假,卻也字字鋼針!不知會怎樣評價她的畫!
趙謹言接着道:“至於這幅野菊圖,意境雖是有了,卻是過多堆砌,爲賦新詞強說愁!”
這話一完,衆人又覺得說的對呀!這位夫子真是誰的面子也不給!
便有人問,“夫子,那你究竟把票投給誰?”
趙謹言拿起一側的菊花,手臂輕擡,花穩穩落到筐子裏。
“《蕪中嫵》,於荒蕪中見樂趣,這題字甚好!”
說完,甩袖擡腿又離開人羣穿過廊子去了。這算是打一個巴掌給一顆甜棗麼?
他投的是野菊圖,盈姝贏了,多了秦妍八朵花。
事情這樣的轉折,大約很多人沒想到,比如沈家姐妹和秦妍,秦妍更是傷心至極,都沒和盈姝來個照面,當下就回了學堂。
曹沁高興的抱着盈姝轉圈圈,盈姝心裏卻擔憂秦妍會不會說話不算話,後悔了?畢竟是錢塘燈會的資格呢!但又想,這事兒很多人都知道,應該不會出爾反爾,想到這兒纔開開心心的和曹沁一塊兒下學逛街了。
“還有一個多月呢,不急,我仔細想想。”燈會對她至關重要,她要好好利用。
“要是抽到跳舞就好了。你盤靚條順,跳起舞來肯定好看。”
“跳舞?跳什麼舞呢?”
“絲帶舞?”曹沁摸着手中的布匹,“不然,就這個?”曹沁笑嘻嘻的,一臉認真的盯着她。
盈姝一看,一匹綠色的布,布料摸起來很光滑,可是一看就不適合用來跳舞,她正皺着眉沉思。
一旁曹沁已經大笑起來了,“盈姝,你是不是傻?我逗你呢!你看這布像什麼?”
盈姝歪歪頭,“像什麼?”
“哈哈哈,海帶呀!你拿這個跳舞,再穿件紅衣裳,像不像夾海帶的螃蟹?哈哈哈”
盈姝一聽,立刻上手要揪曹沁的癢癢肉教訓她,曹沁忙拉着布匹遮擋,店裏老闆娘見了忙跑過來制止。
“兩位女郎,快放過這布匹吧!扯壞了可就賣不出去了!”
兩人立刻歇了玩鬧的心思,正打算給老闆娘道歉,就聽到熟悉的聲音道:“老闆娘,別和她們一般見識,這布我買了。”
又是沈嬌、沈嵐以及秦妍,秦妍的眼睛還有些紅,看盈姝的眼神依然像從前那樣淡漠,但盈姝知道已經不同了。
兩人忙給老闆娘道歉,盈姝乾脆掏了錢買下那布匹,拉着曹沁就要走,她今天贏了別人,已經是佔了便宜,不多和他們打嘴皮子官司。
“陳女郎留步,我有些話想和陳女郎說說呢!”秦妍語氣淡淡的。
“不巧,今日在外耽擱太久,怕府上等急了。”
“耽擱不了多久,半盞茶時間便可。莫非,陳女郎要過河拆橋!”
曹沁聽了,“誰過河拆橋,願賭服輸!”
盈姝拉拉她的手,“好,前面有間茶樓,不如我們把要說的都說了。只一件,日後在書院該怎樣還怎樣,我不想還節外生枝!”
秦妍帶着沈家姐妹自顧自往前往茶樓走去。
“趙夫子不是我喊來的。”盈姝開門見山,此間只有她們兩人,打開天窗說亮話。
“這個我自然知道,你也沒那麼大的面子。不過,陳女郎博學,可知燕雀安知鴻鵠之志哉?”
“你太擡舉我了,可我並不懂你的意思。”
“既然陳女郎裝傻充楞,我就明說了。”她端着茶杯,瞥了盈姝一眼,滿含不屑。
“你們陳家和長安趙家便是這燕雀與鴻鵠,永遠都不該有交集。你和你那個姐姐還是早些歇了心思,這樣上趕着可不好看。”
盈姝輕笑,“真是勞煩秦女郎提醒了。不過甲之蜜糖,乙之砒霜,秦女郎還是少以己度人!”
“以己度人?”
“怎麼?難道不是嗎?你巴巴的跑來提醒我,難道不是爲着自己的私心?”
“我姑姑是趙府三夫人,我不過是看不下去你們倒貼,損害我兩位表哥的名譽,何來私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