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求榮 >第98章 寧王世子
    正是午時,京城南城門迎來了衛兵換防的關口,其中一個立在城樓上,身姿昂揚,換崗的衛兵走到他面前,卻像是下屬見了上級,小心翼翼的說了幾句,那人才從城樓下下來。

    他側過臉,面色冷硬,生生讓幾個衛兵感到了寒意,此人正是昨日剛從天牢被調到此處的趙謹言。

    幾個衛兵用飯時想到此人,不免戲謔道:“唉,這風水輪流轉,既然同我們一樣了,還擺什麼臭架子。”

    另一個喝了半碗酒,嘖嘖道:“那可不一樣,你瞧今日一早廣平郡王和趙家都派了人來送東西,你是沒瞧見他住的那地方,和我們可是天壤之別。”

    “可不是,太不公平了,一個小兵憑什麼能單獨在房裏用飯?”

    他們正說着,上峯就來了,是兩個九品的城防營隊長,相當於百夫長,說來也巧,這兩人恰恰是去年陪同督查使宋安前往錢塘的衛兵,且其中一人在離開錢塘時因着調笑陳盈姝,被趙謹言打了摔落馬下,這世事難料,轉來轉去竟然還有碰頭的機會。

    於是這個百夫長斟了半碗酒端給那衛兵,笑道:“小兄弟,我就喜歡你這樣敢於說實話的人。那趙謹言既然分到我們營裏來,落到你我手裏,就該一視同仁,哪裏能還擺他趙家郎君的譜兒。”

    那小士兵一聽,便聽出了門道,知道自己這上峯也看不下去,遂自告奮勇道:“且讓我去,叫他知道知道厲害。”

    百夫長壓下那士兵的肩膀,笑道,“來日方長。”

    幾人相視一笑,都坐下來喫酒,百夫長還自己花錢從鋪子裏買了兩碟炒豆子,一碟羊肉,烈酒入喉,渾身暖和起來,那從北方呼嘯而來的寒風倒不算什麼了。

    這日夜裏下起了雨,趙謹言等到子時,也沒等來替他換防的人,他耐着性子繼續值守,看着夜色中長安城外樹影重重,心裏枯寂一片。

    等到了寅時,其他值守的人已經又換了一波,還是無人來替換他,他隱約猜到是怎麼回事,還是捱到天亮纔回房去。

    沒有用膳便躺上牀,卻發現牀上一片冰冷,擡頭一看,屋頂什麼時候竟然漏了個大洞,他冷笑一聲,和衣靠在了案下。

    可大概一個時辰,門便被敲響了,幾個衛兵闖了進來,“士兵未經換防私自離崗,根據條例,當責十杖,罰沒本月月錢。”

    趙謹言寒聲道:“我何時離崗了?”

    那衛兵嚷着:“今日辰時本該你值守,可你眼下卻在房裏睡覺,這不是離崗是什麼?”

    趙謹言冷笑一聲,“那昨晚又該誰值守呢?”

    那幾人面面相覷,“昨晚自然是我值守的。”

    另幾人也附和道是,便上前要拿下趙謹言,可趙謹言本就壓着怒火,這幾人闖上來也別怪他了,很快,門外便聽到裏面傳來打鬥聲,那百夫長推門一開,那幾個衛兵已經癱倒在地,趙謹言毫髮無損。

    立刻折身朝着外喊道:“快來人,這裏有人造反了。”

    趙謹言聽到外面的聲音,將躺在地上的幾人丟了出去,片刻,便來了七八十人,怕是放下這個城門的所有兵力了。

    幾番打鬥下來,趙謹言是好好出了這些日子的惡氣,但終究寡不敵衆,還是被那百夫長拿住,他臉上帶着傷,看着趙謹言如玉的臉,惡上心頭,揚起手便朝那臉上扇去,這大約是趙謹言此生第二次被打臉,上一次是被陳盈姝打的。

    很快,那臉上便顯露出青腫來,可見力道之大。百夫長一看,便膽戰心驚起來,到底是攝於趙家和東宮的威勢,眼下見到趙謹言真被他降伏,才後怕起來,可已經沒有退路了。

    他強裝鎮定,呵斥道:“趙謹言擅離職守,還毆打上峯,杖責三十,立即執行!”

    底下的人你推我我推你,皆不敢上前,這位趙家大郎的風姿他們是知道的,在這長安哪個男人不羨慕他,眼下遭了難,同情有,幸災樂禍更多。

    終究是有膽子大的上前,兩個絞住他的手,木棍高高揚起,狠狠落下,男人一聲不吭。

    連日夜的值守已經疲憊不堪,可難受的卻是心頭,他是個男人,有苦不輕言,可被一個女人兩次拒絕和拋棄,還是傷到了強烈的自尊心。

    皮肉上的傷痛比起枯槁般的內心,簡直不值一提,可笑可笑!

    陳盈姝啊,她總是在他覺得快要觸碰到的時候,飄然而去,一次比一次決絕,這次倒好,竟真要嫁給崔乾陵了。

    衆人便見那位往日冷漠的、高高在上的趙狀元在吃了幾板子後,竟然笑起來,可一笑,嘴角便滲出了血……

    “放肆!膽敢對寧王世子如此,你們是不想活了嗎?”

    一道尖利的聲音傳來,衆人忙讓開道,就看到幾名內官簇擁着一個身穿甲冑的將軍,快步而來。

    “寧王世子?怎麼回事?”

    “你們看,寧王回來了。”

    李琳走近,一眼便看到數年不見的兒子,他接到信就快馬趕回,沒想到還是沒來得及,他目光冷冷掃過在場衆人,冷哼了一聲:“我李琳的兒子,犯了什麼錯,需要爾等來調教?”

    一旁高力士忙叫人去將趙謹言扶起來,一面打着圓場道:“都是些有眼不識泰山的東西。”

    說完朝着一旁的小內官使了使眼色,那小太監便叫道:“城門禁衛以下犯上,着宮中禁軍處刑,每人杖責五十,生死不論。”

    李琳卻看到趙謹言目光渙散,與幾年前見到的大不相同,又不知他遭受了什麼,只以爲是宮裏那位有心苛待,也不理會高力士,叫自己的人從內官裏接過趙謹言,冷哼一聲,便拋下高力士等走了。

    高力士一面嘆氣,一面心道不好,聖人這幾年越發不管事兒,眼瞧着同東宮那邊和幾位親王越發疏遠,只親近楊家,這樣下去,只怕要出事兒。

    他在這兒,眼看着禁衛們都處了刑,才往宮裏趕,總要將情況同玄宗皇帝說一下的,幸好寧王看到的趙謹言還是在長安,若真是維持原判,恐怕已經去了北境的路上,到時候這位暴脾氣的寧王怕才真要同聖上鬧起來,好在如今尚可轉圜。

    寧王回京的事兒傳遍長安,已經是數日後了。

    大張氏這幾日眼見着高興起來,轉了兩日的東市和西市,若說其他,她是沒有的,可銀錢倒是寬綽,商戶出身就是這點好,眼睛毒辣刁鑽,極善經營,早年的錢投到長安,早翻了不知多少倍,拿出些來給陳盈姝辦嫁妝,毫不費力。

    盈姝已經在房裏悶了多日,每日倒是乖乖喫飯,可眼瞧着人萎靡下去,這日崔乾陵身體大好,便來尋她,藉口說是去量尺寸,要抓緊時間做婚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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