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求榮 >第111章 運糧
    一月後,錢塘至洛陽的水路上,一艘滿載着大米的船緩緩行進着。

    張昂如今已經駕輕就熟,米糧的價格遠遠超出了他們的想象,盈姝上個月的帳剛算出來,竟然是往日布莊半年的收益,所以這個月他們膽子更大了些,打算運糧二十萬斤。

    十日前,上一船糧食剛送進長安,就被人收購走,據說是送到了潼關,幾人商議後,降低了價格,也算是爲唐軍出份力。

    眼看要進入洛陽邊境,張昂的心提起來,他們張家這麼多年來,有自己的途徑,按理來說是不會被查的,洛陽雖換了主人,可燕國朝廷爲了運轉,安祿山並未替換掉這些人,這倒是爲他們留了方便之門。

    臨到了碼頭,官府照樣派人來查,只由紅色官服換成了黑色,其他並無變化。

    最主要的是還是熟人,那司漕上了船,照常拿出簿子,覈對報上來的斤數和喫水深度。

    張昂躲着人從懷裏掏出銀票,塞進了司漕袖子裏,那司漕面上毫無反應,填了數便合上簿子,握緊了袖口,招檢查的人下船去。

    “多謝司漕大人!”張昂送到船下。

    那司漕見四周無人,悄聲道:“你悠着點,一個月第三趟了,這些日子查的嚴。”

    張昂忙不迭的點頭道謝,見那人走了,才吩咐開船。

    長安這邊,趙家卻亂起來。

    趙謹言數月沒有消息,家中雖知道他去了前線,可前幾日才知竟是聖上下的密令,人竟在雍丘,如今誰人不知叛軍已經攻打雍丘兩月了,眼下城裏的狀況不用想也知道。

    數千人要抵住數萬人的圍攻,何等艱難?

    上個月令狐潮率兵用雲梯攻城,雍丘城內唐軍奮死抵抗,用盡了城中的桐油,火燒雲梯,傷敵八千,唐軍死傷三千,多少逃難的人從那邊過來,說起戰事來都慘烈。

    數日前,長安收到南陽和雍丘等地的求救信,叛軍見西攻長安無望,將主力集中到了東邊饒陽、平原、雍丘等地,眼下戰事喫緊,城中卻無人也無糧,好不容易派出信使,九死一生傳信到長安。

    可長安這邊卻犯了難,長安的天武軍、潼關的守城軍,北邊朔方軍都在要,能緊得過誰來,況且雍丘南陽等地路遠,根本沒有辦法,於是只能將戰報壓下來,任其自生自滅。

    若不是趙琚在兵部的老部下傳信來,他們還矇在鼓裏呢!

    趙家得知消息,趕緊在長安收了各莊上的麥子,也不過才五萬斤,但情勢緊急,只能先想辦法送往雍丘和南陽,想來想去,便派了趙雲昭。

    陳盈姝這些日實在是忙,白日到鴻臚寺混混日子,因着沒人敢欺負她,輕泛了不少,可下了值還得趕到張氏米鋪,合計近期的賬目。

    盈姝看着好幾處米鋪的收益進賬多了好多倍,想着張昂說的,賞罰分明,便給這幾個鋪子每個鋪子去了一封信,也加加工錢。

    大概是太過勞累的原因,她總覺得近些日子格外睏倦,眼下就着燭火,那些賬目密密麻麻,越發頭暈腦脹。

    琦紅已經候了她許久,眼下催促起來,盈姝想着事情再做也沒有完的時候,出了米鋪上了馬車,往裴府來。

    天色擦黑,剛下車,就見小張氏提着燈出來,“母親這是要去哪兒?”

    這些日子小張氏情緒好了不少,也是洛陽那邊的懷柔政策讓她放了心,所以已經在裴府待了好幾日了。

    小張氏應了聲,“你長姐這些日子胃口不好,你二嬸嬸過趙府伺候去了,老夫人又見了風寒,家中忙不過來,我再不回去要被人指着鼻子罵了。”

    盈姝點了點頭,老夫人病了倒沒什麼,可盈玥怎麼胃口不好了,貌似再過三月她便要生產了,正該是食慾好的時候呢。

    “長姐是怎麼了?如何就身體不適了?”

    她私心裏怕是秦妍影響了她,纔多了句嘴。

    小張氏皺皺眉,“聽說是大姑爺運糧去什麼地方,也是趙家大郎的事情,所以出長安去了。你長姐大概是擔心吧,瞧這外面兵荒馬亂的,她眼下哪裏離得人。”

    小張氏一面搖頭,一面提着燈籠上馬車去,又回頭看了她兩眼,才道:“你早些回府去歇着,外面冷,我看你這兩日精神頭差了些。”

    盈姝看着馬車離開,心裏卻平靜不了了,趙雲昭出了長安,爲了趙謹言的事?可趙謹言不是在戰場上嘛?

    她心裏添了堵,沒踏進裴府就折返過趙府去了。

    這去一打聽,果然趙謹言出事了,他帶兵駐守雍丘,可眼下雍丘城被圍,以他的性格怎麼會棄城呢?他若棄城,雍丘以南失了屏障,江淮兩地就危險了。

    此時的雍丘情勢,實在算不上好,叛軍將領令狐潮經過數次喫虧,算是長了記性,無論白日黑夜都不放鬆,也清楚自己的人數優勢,不被張巡逮着追了。

    且隨着大大小小的戰役,張巡的兵馬越發少,武器嚴重不足,士兵已經用上了鋤頭鐵鍬了。

    “關城門!關城門!”隨着幾聲怒吼,一千人的隊伍進了城,門便快速合攏。

    片刻後城門外傳來令狐潮的叫囂聲,“張巡,你個孬種,滾出來同我大戰一場!”

    “龜縮着不出來算什麼本事!”

    “出來,我們好好打一場!”

    張巡哪裏理會,可被人追着打,心裏窩着火,指使着士兵上城牆,將今早收集的糞水往下一潑,瞬間傳來更大的叫罵聲。

    “張巡,你個雜碎!”

    “敢拿糞水潑老子!”

    “老子要將你碎屍萬段!”

    “滾出來!”

    “你信不信老子現在就攻進來,讓你給我舔乾淨!”

    張巡露出頭,挺了挺腰桿,將那胯下之物朝向外面,嘲笑道:“臭狐狸,你爺爺我的尿香不香?”

    “香你個屁!”

    “嘿,我那可是童子尿,放別人我還不給呢,你得了便宜還賣乖?”

    隨着幾聲箭矢破空聲,張巡忙收回頭,從那上面跳下來,不敢再伸出去,那令狐潮在外面罵了半晌,才灰溜溜的走了。

    張巡得意一笑,轉身下城樓,就見着不遠處,趙謹言帶來的那小姑娘正皺着眉望着他。

    他清了清喉嚨,將手背到身後,邁步過來,“四娘子,你阿耶呢?”

    陳盈婉自從跟趙謹言逃出洛陽,便過上了顛沛流離的生活,好不容易到了雍丘算是安定下來,可這城雖小,打的人卻多,三天兩頭的戰役,她屬實待得無趣,每日裏在城裏瞎轉悠,沒想到今日便看到這位張將軍潑糞退敵的一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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