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息傳來,楊國忠大慟,要玄宗皇帝治罪哥舒翰,堂堂二品大將,這樣無聲無息的死在了潼關,這事確實不能善了。
可眼下哥舒翰統領二十萬軍隊,又實在不能拿他怎麼辦。
“陛下,哥舒翰先是拒旨不出,再是謊報軍情,言陝郡有十五萬兵馬,實則不過四萬人,不僅如此,他同安祿山的幕僚嚴莊勾結,如今又殺了杜乾運,這……這不是要造反是什麼!”
朝堂上人心惶惶,將相之爭,影響國本,可這事兒鬧得太大,玄宗皇帝若是不拿出措施來,怕沒等叛軍打進來,內裏已經亂了,因爲就在昨日,楊國忠已經給戶部和兵部施壓,停掉了運往潼關的軍糧和兵械,長久以往,潼關軍便是不反也怕是要被逼得造反!
第二日,長安連發十二道聖旨往潼關,催促哥舒翰出兵攻打陝郡,前往宣旨的不是別人,竟是天武軍副帥,崔乾陵。
“哥舒翰將軍,聖上已經下旨,即刻出兵攻打陝郡,莫非將軍要抗旨?”
王思禮笑道:“崔將軍,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的道理你該是知道的?”
崔乾陵心急如焚,自幾日前得知陳盈姝在洛陽,他便想着早日同叛軍決戰,因而一出了杜乾運這事兒,便進宮找了姨母——當朝貴妃楊氏,果然還是枕邊風更好使,第二日聖上便同意下旨攻打潼關,他自然成了監軍。
他要親自帶兵打下陝郡,捉住崔乾佑,再將他踩到腳下,讓他知道無論過了多久,奴隸就是奴隸,不配在他面前站着。
他冷笑一聲,“王將軍,你有何資格在我面前大呼小叫?旨意是聖上下的,前面封常清和高仙芝的下場王將軍不清楚,哥舒翰將軍也不清楚嗎?”
崔乾陵不比一般人,這人是個混不吝的主兒,手持聖旨和兵符,加上蠻橫無恥,倒讓王思禮有些忌憚。
哥舒翰見狀,笑道:“崔小將軍,打仗不是一件小事,知己知彼才能百戰百勝!”
“這有何難?我此番趕來,帶了天武軍三萬,已經派人往陝郡打探消息,哥舒翰將軍,且清點潼關軍,做好準備吧!”
哥舒翰帳下衆人未見過如此不講道理之人,可聖旨難違,當夜便商議如何作戰。
陛下任人唯親,實在讓人失望,殺了一個杜乾運,又來了一個崔乾陵,如今之計,要麼像嚴莊說的乾脆反了大唐,殺向長安,誅殺楊國忠,要麼只能遵旨出城作戰,先滅了安祿山叛軍!
決定權便在哥舒翰手中,他沉吟一番,此時潼關軍中大部分將士皆是心向大唐的,驟然造反,勢必衆叛親離,若是先滅了安祿山叛軍,積累了威望,時候追責,或可趁機打着清君側的主意反撲長安。
而此時的陝郡,崔乾佑每日派出四千名老弱病殘軍在城外訓練,探子得知消息,崔乾陵大喜,果然陝郡此時不過一個空城,哥舒翰不過是老了,才瞻前顧後。
“崔乾佑以爲混了個叛軍將領噹噹,手底下有幾萬兵馬便可與我爲敵?真是做夢!”
崔乾陵捏着軍報,看着內容冷笑。
陳盈姝在洛陽,恐怕趙謹言此時還不知道吧,這一次,總算叫他先找到了她!如他之前說的,他不會輕易放棄,總有一日陳表妹會看到,會發現只有他崔乾陵纔是最適合她,最能護住她的人!
洛陽將軍府。
陳盈姝趁着婢女珊兒轉身的空檔,將安胎藥悄悄倒入了花盆裏,少頃,珊兒像是知道她快要睡覺了,將她扶到牀上,其實她根本不需要這樣小心翼翼的,不過五個月,剛剛顯懷,但還是配合着躺了下來,珊兒放下了簾子。
盈姝順勢問道:“你們將軍這些日子都不曾回來嗎?”
珊兒其實一直很奇怪夫人爲何對將軍總是那樣生冷,但還是道:“是,並未回。”
盈姝點點頭,聽到門關了的聲音,果然,她今日並沒有想想睡覺的想法,她頭腦清醒,和之前的感覺全然不同,她被下藥了,是崔乾佑嗎?可他爲何要下藥?
很快,她便得到了答案,因爲門外傳來了動靜。
她閉上眼,聽到腳步聲越來越近,甲冑脫下來,男人的氣息靠近她的臉,在她脣上落下一吻,胡茬又硬又密,她忍住噁心和想質問他的衝動。
幸好,他的手只是在她臉上流連了一圈,便沒有下一步,房內又安靜下來,可她知道他在看她。
崔乾佑吐出一口氣,自言自語道,“再過兩日,一切都要結束了。”
陳盈姝聽不懂他在說什麼,什麼結束了?兩日後要發生什麼?
“陳表妹,崔乾陵也來了潼關……”
他說着笑了起來,“我實在是期待他的表現呢,我這個好弟弟若是不出現,我會很失望的。”
“不過我知道他一定會出現,畢竟你和我都在這裏。”
他說了一會兒話,又起身湊近了些,手在她臉上流連了一會兒,終於開了門出去了。
陳盈姝睜開眼,大口又小聲的喘息,崔乾佑,他是個變態,一個瘋子,實在讓她噁心和顫慄!
可是,潼關爲何還是要開戰?他們沒收到信嗎?
她起身,摸黑出了房,瞧着外面有一個高大的身影,正在和管家吩咐着什麼。
“今夜我要啓程往陝郡去,短時間內不會回來,你們照顧好夫人,不能讓她再出府了。”
他湊近了些,躲在柱子後,聽到低沉的聲音傳來,管家得了吩咐忙應聲。
“將軍是說,夫人不能出府?”
“嗯,馬上又要亂起來。”
“是。”
說罷,男人轉身往外走去,盈姝看着男人走遠,才憑着記憶往崔乾佑的書房走,幸好他前些日子允許她在府內外活動,去過一次書房。
此時陳盈姝才發現這府中寂靜非常,也對,他一個單身漢,怎麼熱鬧得起來!
很快,便找到了位置,她推門進去,到了裏間,摸黑點燃了燭火。
他的案桌上很乾淨,稀稀疏疏擺着的幾本盡是兵書,另外便只有一疊奏摺和奏報,盈姝拿起隨手翻翻,簡直是讓人遍體生寒!
無數的命令,皆是屠城,另外還有一封是近日的,顯然是關於此次陝郡戰役的部署,她手忙腳亂,一行行掃過去,同那日偷聽到的基本一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