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子學甲乙丙三個班加起來不足一百五十人，甲班共五十人，乙班五十人，丙班則一百人。按照往年的慣例，能通過解送式參加常舉的人必須常年穩居國子學前三十名。
所以月考成績下來後季晚和向婷瑤兩人都頗受打擊，幸而向婷瑤在京兆府時因爲案件沒進入審覈階段所以不爲國子學所知，好歹是保住了品德考覈分數。
“晚晚，以我們現在的成績真的能參加常舉嗎？”向婷瑤耷拉着腦袋嘆氣，從前在甘州的時候她因爲才思敏捷經常被稱作天才，結果到了國子學不過是個中游而已。昨天剛立下的雄心壯志，今天就被無情的成績給澆滅了。
季晚也撓了撓頭，她之前還打算收斂鋒芒，結果以她現在的成績根本沒有藏拙的必要。作爲一個有現代知識的人，她最擅長的還是死記硬背的明經和算術，策論和詩賦提升的很慢。但偏偏進士科最考驗策論和詩賦。
“我問過蔡大儒，她說我的策論欠些火候，詩賦也是不夠文采。恐怕這兩科需要從基礎去練起了。”季晚嘆氣說道。
向婷瑤更是撇了撇嘴道：“我的策論還可以，但是算術和詩賦也不好。甲班有幾個寒門出身的學子，居然都比我強！”
“越是寒門出身越會努力讀書改變現狀。這段時間我下學後就不同你一起回去了，我要去姑母家求教。今年只剩下最後一個月，希望能有個好成績過年。”季晚收拾着東西說道。
“那我也去找龐錦，她總是第一名！”向婷瑤拍了拍腦袋說，說完便也匆匆收拾東西走了。季晚啞然，也趕緊趁着天沒黑透趕去了蘇府。
到蘇府時恰好是晚膳時間，蘇覃便叫季晚坐一起用晚膳。飯桌上除了碗筷碰撞聲之外沒有別的聲音，用完膳後蘇覃才抿了一口茶淡淡問道：“聽聞你前段時間去逛月滿樓差點惹事？”
季晚一口茶水差點噴出來，趕緊嚥下後站起來拱手道：“侄女兒知錯。”
蘇覃無奈地嘆了口氣，擺手道：“你坐下吧。我都快忘了你以前是青樓的常客。”季晚摸不清蘇覃的意思，試探着坐下後瞥向蘇青墨求救。
但蘇青墨只是低下頭，避開了季晚的視線。
“都是陳年往事了，侄女兒定不會像往常一樣荒唐。”季晚又低頭認錯，悄悄打量蘇覃的臉色。蘇覃沒多說什麼，面色如常。飯後兩人來到書房，蘇覃將季晚帶過來的最近所作的文章看了看。
“這次侄女才排五十二名，想通過明年二月的解送式參加常舉應該怎麼做呢？”季將自己的疑惑說出來問道。
蘇覃卻無比震驚地擡起頭，皺眉道：“你才學了多久？你確實機靈也刻苦，但急功近利也是大忌！”
“姑母，我想奮力一搏。母親的身體一日不如一日，想要自保唯有早點入仕。”季晚誠實的說，其實她並沒有多大理想，也不想像向婷瑤那般做救世主。她只不過想要不被踐踏地活着，讓所有對她下手的人有所忌憚。
蘇覃盯着季晚，說：“你的野心很大，但入國子學不到一年就能參加常舉且一舉入仕實在是天方夜譚。”
“姑母不就是嗎，我想像姑母一樣！”季晚不懼蘇覃的眼神堅定地說。大周曆經三任女皇，入國子學後不到一年就一舉入仕的唯蘇覃一人而已。
蘇覃站了起來，拍了拍手道：“有志氣，但你做官後爲了自保會不會不惜手段，殘害黎民？”
“《三字巧對》和《聲律雜談》是詩詞起步的必修，可惜你幼時頑皮沒有細細研讀，如今的詩詞底蘊自然是比不上旁人。至於策論，你現在寫的太過淺顯，將《羣書治要》看了後給我寫一篇關於北部受雹災的文章給我。”蘇覃將書交給季晚後說道。
季晚欣喜無比，結果後連連道謝才離開。季晚剛走，蘇青墨便磨磨蹭蹭地從書房門口走進去，對蘇覃說：“表姐要參加明年的常舉，她以後一定會成爲了不起的人物的。”
見兒子突然說這話蘇覃挑眉道：“常舉百里選一，她的路還長着呢。你過了年也十五了，明年也該給你說門好親事了。”
“母親，我可不可以考醫官，我不想成婚！”蘇青墨瞪大了眼睛，跑上前急切地說道。大周朝不允許男子入仕，唯一男子能考的只有醫官而已，考中後可以入宮進太醫院。
蘇覃拍了拍桌子，斥責：“胡鬧！我教你讀書是讓你明事理而不是頂撞母親！你平時自己胡亂鑽研醫術也罷了，竟還想考醫官給宮中的達官貴人當奴才！”
縱使是醫官也不過是給宮中權貴看病問診罷了，任何一個富貴人家的公子都不屑走這條路，唯有窮苦人家的男孩趨之若鶩。
“爲何？論文采我絕不在國子學的學生之下，但可惜我是男子不能走常舉就入仕。但我不甘心啊母親，我不想做籠中雀，我想像表姐一樣往上走，讓所有人看到我的能力！”蘇青墨第一次跟母親爭執，聲音都顫抖了。
“啪——”“混賬！”蘇覃氣急，一巴掌便扇在了蘇青墨的臉上。蘇青墨瓷白的臉很快浮現出清晰的紅印子。
蘇覃打完後也後悔了，兒子從小到大後很乖順，幾乎從來沒忤逆過自己。但她還是拉不下臉道歉，只是甩袖叫來下人；“把公子送回房間去！”
蘇青墨一聲不吭被送回房間，蘇覃愣了許久後回到房間，從櫃子的暗格處拿出一把精美的摺扇摩梭自言自語道：“衡郎，我這樣做究竟對不對？青墨他會恨我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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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宴澤自從那晚之後再沒主動找過季晚，整天待在屋中生悶氣。本以爲季晚第二日就會上門道歉，誰知兩天過去了連那個女人影子都看不到。
還是趙欒告訴他，季晚一個人解決掉了月滿樓的事情，根本不需要他出手幫忙。說季晚不僅自己出錢安葬了那個明月公子，還帶着向婷瑤前去祭拜了一番，兩人都是一副惋惜異常的樣子。
“哼，周國的女人果然下賤，只配和風塵男子混在一起。”宴澤閉上眼，咬牙切齒說道。季晚本來就和那個明月公子是一路貨色，所以纔會將自己也想做是那般不堪的人吧。
宴澤握緊了拳頭，他雖是皇子卻潔身自好，再加之眼光甚高至今沒有碰過女人。流落到周國後也從未放縱過自己。願意主動親近季晚也是看她時日無多又對自己深情一片才勉強爲之，誰知道被那女人照臉扔回還諷刺了一番。
“公子說的對，您比月滿樓的那些公子都好看太多了，是季三小姐自己不長眼。”趙欒趕緊拍了個馬屁。
“混賬，竟然拿我跟下賤之人相比！”宴澤聞言不僅沒有舒展臉色，反而暴怒扔了一個茶杯砸下去。
杯子碎在了趙欒面前他也不敢動，心中感嘆主子近來的脾氣越來越暴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