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小心。”任騰扶住季晚的手腕提醒,他看着季晚也有些不勝風寒的樣子皺眉:“大人先回府衙吧,剩下的幾個點我去看,也會按照大人所說的那樣吩咐下去的。”
季晚本來想拒絕,但她一挪動步子膝蓋就針扎一般的疼,小臉頓時都煞白了。她想起來之前蘇青墨提醒過她,這雙腿因爲之前落水受寒已經落下病根了,只要寒氣入體就會劇痛無比。
“好吧,麻煩你了。”季晚只好答應。艱難地挪着步子往馬車走去,任騰看出季晚行動怪異想要上前幫忙,但想到男女有別還是忍住了。
忍着疼痛季晚總算是坐上了馬車,任騰也放心地騎馬朝着別的施粥點趕去看。
府衙裏季晚的廨房燃着一盆炭火的,進去後熱氣便將寒氣驅散,身體頓時舒服了許多。季晚坐下後身上倒是不冷了,只有膝蓋還是疼得厲害,若是蘇青墨還在一定會先怪她不珍惜身體,然後絮絮叨叨地給她扎針施藥。
想起往事的季晚突然鼻子一酸,捂住臉哭了出來。姑母,青墨現在應該已經平安到了魏國,以後可以隱姓埋名好好活着。至於您的家鄉兗州,晚晚一定會拼命幫您護住的。
來到兗州後季晚吃了很多苦都沒有哭過,這一哭就有些收不住,直到任騰回來才手忙腳亂擦眼淚,故作淡定地問道:“情況怎麼樣了?”
殊不知她一開口就是濃濃的鼻音,再加上紅腫的眼睛完全就是一個小兔子的模樣。
任騰其實還沒進來的時候就聽見了,看見季晚故作無事的樣子喉頭動了動也配合着說道:“和城東那邊差不多,老人和孩子都受不住寒冷。我已經吩咐了管事以後施粥給體弱的人親自送去,只是這估計也不是長久之計。”
“嗯,必須買一批柴火和棉衣回來,易正青一個月前不是去了漠城那邊進貨嗎?這幾天也該回來了。”季晚揉着膝蓋點頭說道。
“雖是這樣,但棉衣和柴火一到冬天就價格飛漲,赤月盟畢竟是做生意……”任騰說着就沒聲了說來說去還是沒錢。
季晚也是知道的,光是冬糧就已經欠了赤月盟一萬兩銀子,入冬後鹽礦那邊的產量下降,現在連利息都還不出來,更別說再拿錢出來買冬衣了。
“朝廷那邊還是沒有動靜,她們怎麼敢一而再再而三耍我的?!”季晚憤憤地拍了一下桌子,說哈地兩萬兩銀子已經又過去了一個多月,還是沒有影子。
“大人,您已經盡力了。”任騰見季晚這般生氣走近後嘆氣道,“總歸凍死都是老人和孩子,兗州能保留下強壯的人口明年就還有希望。”
季晚攥緊了拳頭,難道真的要眼睜睜看着兗州的百姓凍死嗎。
入冬後來兗州售賣棉衣和柴火的商販絡繹不絕,只是價格是一天一個價。鹽礦那邊的產收每每入庫就馬上花了個精光,卻抵不住日益漲價的棉衣消耗。
可十一月後日日嚴寒暴雪,每天都有凍死人的消息,真個兗州能被砍去當柴火的植物都被砍了,看着光禿禿的一片,除了一地的雪就是凍僵的屍體了。
季晚跟着仵作在街道上走着,每每看到有異常的拱起扒開雪就是一個發紫的屍首,一開始季晚還會哭,看多了也麻木了。
“大人,今日又凍死了三十多人,已經都驗屍下葬了。”坐在府衙裏的時候任騰小聲地上報道,並悄悄觀察季晚的臉色。
“嗯,赤月盟那邊去漠城還會再買一批柴火和棉衣,庫房還有錢嗎?”季晚眼皮子都沒擡,翻看着手中的文書問道。
“沒有了,所有的錢都花完了,只能等幾天再賣出一批礦鹽纔有進帳。”任騰搖搖頭,嘆氣。幾萬已經快把刺史府都掏空了,她自己的手都起了凍瘡。
季晚臉色一白,握着筆桿的手顫抖起來,真的幾乎到了山窮水盡的地步了。這時候易正青走了進來,拱手道:“大人,去漠城採買的人已經出發了,最快也要十幾天才能回來。據我所知現在兗州這邊來了五六個商隊都有大量的存貨,只是捏在手裏想要高價售賣,我去談了幾次都無疾而終。”
易正青帶着貂絨的斗篷,因着這幾日出去奔波交涉臉上也凍得沒有血色了。這幾日季晚府上的炭火和棉衣都是他在接濟,不然她自己家都快保不住了。
“豈有此理,我們已經給了她們平時兩倍的價格還不肯鬆口,非要等着百姓都凍死她們才心安嗎?”季晚重重錘了一下桌子,突然眼中閃過一絲厲色對任騰說,“實在不行就找個理由把她們抓了,直接將物資搶了!”
任騰和易正青都嚇了一跳,易正青趕緊擺手道:“萬萬不可啊,這幾個商隊都是從上州或奎京來的,多多少少和上頭有牽扯所以才這麼囂張。大人就算真的要動她們,也必須找到合適的理由纔行。”
“這也不行那也不行,非要我眼睜睜看着百姓們都凍死嗎?”季晚積累幾天的情緒一下子就上來了,眼睛紅了一圈。
“大人別急,總會有辦法的。”任騰趕緊上前去安撫季晚的情緒說道,就是在氣氛僵持的時候一個衙役跑進來大聲說:“大人,奎京那邊來人了,說是大人的好友!”
季晚心中一喜,莫非是朝廷的撥款終於來了?她站起來就往門口跑去,出了大門只見漫天的風雪中一個女子牽着馬匹站在那裏笑着看着她,火紅的騎裝像雪梅般豔麗無比。
“晚晚,好久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