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年的第一天宣平侯府收到最多的東西就是藥品和補品,上門慰問的多半是季晚之前在國子學的同窗和之前共事的同僚。
送走了沈安之後龐錦又提着大包小包的補品過來了,她看着躺在牀上的季晚嘆氣說:“本以爲你回來之後咱們能一起喝個酒的,現在這樣子看着比小軒身體還差了。”
“多謝你來了,喝酒的事估計還要往後延,大夫說這段時間不能碰酒還有生冷之物,否則以後都不能下地走路了。”季晚靠着牀淡淡說道。
“我也聽說了,這裏有上好的長白山參還有極品花膠,另外黃大人也託我給你送來了阿膠糕,都是補身體的好東西。”龐靜指了指自己送來的幾包東西介紹道。
季晚今日聽這些藥品聽的耳朵都要起繭子了,無奈地笑道:“多謝你和黃大人的關心了,怪就怪在今日連皇宮送來的新年賀禮都是補品,我這兒的補品都要堆成山了。”
龐錦也有些奇怪,疑惑道:“確實怪了,明明給我家送的還是宮燈和糕點。”
季晚一愣,頓時不知道說什麼好了,給官員的新年賀禮都是統一由內務府決定,每年都是一些喫食或者圖吉利的小玩意。可是今年給季府送的卻是補品,唯一的可能就是宮裏的那位發話了。
龐錦坐了一會兒就離開了,任騰進來對季晚一鞠說道:“向姑娘給您送來了新年賀禮,也是補品和藥物,她放在門前就走了。”
“嗯,知道了。”季晚淡淡說道,她已經不再想去管這些事了。
新年好幾日季晚都是躺在牀上渡過的,過去的同僚和同窗有時會過來和她聊聊天解解悶,但不能動彈還是讓她有些難受。
“任騰,你拿着這張圖紙找幾個木匠,看看他們能不能照着做出來。”大年初五的時候季晚畫出了一張圖紙交給了任騰。
任騰接過來一看,竟然是一張椅子,不同的是這張椅子兩邊是碩大的輪子,看起來構思非常巧妙。
“大人,這是什麼?我怎麼從來沒見過。”任騰好奇地問道。
季晚咳了咳,笑着說:“我這幾日躺着有些悶,便尋思着怎麼才能活動一下,靈光乍現就想到了這個東西。”畢竟這個時代還沒有輪椅,只能這樣現編。不過她畫的只是大體樣子,並不清楚具體構造,能不能做成還是個問號。
“這東西坐着就能移動麼,對大人養腿剛剛好,我這就去找人試試!”任騰聽後眼睛一亮,歡歡喜喜地拿出去了。
但整個奎京的木匠都沒見過這個東西,只是答應做着試試。又是好幾天過去,任騰天天早出晚歸盯着木匠的這邊的進度,終於在大年初八的時候一張簡單的輪椅製成了。
任騰將輪椅推進來的時候高興地大喊:“大人快看啊,帶輪子的椅子做好了,您試試!”季夫人在給季晚揉膝蓋,看到這個奇奇怪怪的椅子懷疑道:“這能行嗎?”
“怎麼樣大人,我可以推你出去曬太陽了。”任騰推着季晚在屋中轉圈高興的像個孩子,季晚發現這個輪椅除了不能像現代輪椅那樣自己用手轉就能前行之外已經足夠好用了。
“那就麻煩你有太陽的時候推着晚晚到院子裏曬曬了。”季夫人看這椅子有用也放了心,笑眯眯地對任騰說。
“好嘞,夫人,都交給我吧。”任騰自然是痛快應下,推着季晚就往花園跑去,冬日的陽光雖然不是很強烈,照在身上卻暖洋洋的。
季晚感覺自己像個小孩子一樣被任騰推着轉,他一邊推一邊絮絮叨叨的說話,三句不離向婷瑤,話裏話外都是希望季晚原諒她。
“任騰,你還記得之前血刃幫殺害無辜時的憤怒嗎?她做的事情和那些人有什麼差異呢?”季晚實在是忍不住了,反問。
任騰沉默了一會兒,開口道:“可是這不一樣,向姑娘是爲了家人被迫做了幫兇,誰都有私心她也一樣。大人一直都很寬容,易少爺的事您不是也原諒了嗎?爲何她就不行呢?”
季晚看向遠方的天空,乾淨明亮。
“本身就不熟悉的人背叛了你反而更容易原諒一些,她這麼做我沒辦法釋懷的。”季晚呼出一口白氣餘光撇到了西邊牆頭的一片紅色衣角又說,“你不必再勸了,兩天後我就回兗州,你收拾收拾吧。”
“大人不在奎京過元宵了嗎?”任騰更是驚訝了,問道。本以爲季晚這麼久沒有回來,最少要過完元宵再走的。
“嗯,不久留了。推我回去吧,我要寫一封公文給聖上。”季晚不再去看那邊牆頭若隱若現的身影,催促任騰道。
任騰只好將季晚推了回去,而向婷瑤從牆頭跳下來失魂落魄地走了。
兩天後季晚就不顧季夫人的挽留啓程回兗州,任騰把那張輪椅也給她帶上了。離開奎京的時候年味還很足,季晚走的確實是非常早的。
出城門路過蘇青墨的墳冢是季晚讓任騰將她的輪椅搬下來,推着她去了墓前祭拜,上面覆蓋了一層積雪還長了一片小灌木,看着生機勃勃的。
雖然蘇青墨已經沒有躺在裏面了,但季晚卻還是習慣性地過來祭拜,一方面是迷惑女皇的視線,另一方面也是她寄託祝福的方式,希望遠在魏國的蘇青墨平安康健。
“這是大人的表弟麼?這麼年輕就……”任騰看清楚了墓碑上的字默默唸道,他之前只是聽說季晚來兗州之前死了未婚夫,看時間這位叫做蘇青墨的表弟也是差不多時間去世的。這麼短的時間內所親所愛的人相繼去世,他似乎明白爲何季晚要離開奎京了。
“走吧,下次回來也不知道是什麼時候了。”季晚擦去墓碑上的積雪淡淡說道,沒有回答任騰的問題。一行人又出發了,而向婷瑤騎在馬上目送季晚一行人漸行漸遠,眼眶逐漸溼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