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晏言之想也不想便拒絕,“我不想跟你住在一起。”

    魏邢睿放低語氣:“我可以不住在家裏,給你一個人住,除了我們約定的每個月那三天,其他時間如果我想回家,我會先徵得你的同意。”

    不等晏言之拒絕,魏邢睿又說:“我希望你能有個穩定的住所。”

    這句話,無意間戳到了晏言之的心口上。

    是啊,他沒有家了。

    不管是前世,還是現在。

    更可悲的是,這一世的他,連一個穩定的住所都沒有。

    如果是自己一個人的話,住在魏邢睿的房子裏其實也沒什麼,好歹能省一筆房租。

    只要魏邢睿不出現他面前就好,住哪裏不一樣。

    晏言之道:“這樣也行,但我不想住你上次帶我去的那個地方。”

    “爲什麼?”魏邢睿下意識問。

    那是他和之之上輩子共同生活了七八年的家,之之爲什麼不想回去?

    明明上次之之做夢時,還哭着問他要密碼。

    晏言之別開臉:“沒有爲什麼,不喜歡而已。”

    魏邢睿並不勉強:“那我帶你去其他房子去看看,先喫早餐吧。”

    早餐是晏言之喜歡的火腿培根三明治,晏言之還看到裏面加了他愛喫的番茄醬。

    實在餓得慌,晏言之便沒扭捏,直接坐下來開動。

    魏邢睿似乎是喫過了,坐在桌子對面看着他喫。

    晏言之有點不爽:“幹嘛一直盯着我?”

    魏邢睿指着自己左邊嘴角的位置,提醒他:“嘴角上,沾了番茄醬。”

    晏言之下意識地伸出舌頭,想要把番茄醬舔掉。

    這個動作卻引來了魏邢睿的一聲若有似無的輕笑:“我就知道你會舔這邊。”

    他稍微起身,湊近晏言之面前,伸出大拇指,嫺熟地抹掉了晏言之右邊嘴角上沾到的番茄醬。

    晏言之的臉瞬間燒了起來。

    “不用你多事!”像只炸毛的小貓,晏言之伸出爪子,用力地拍掉魏邢睿的手,接着低頭繼續喫。

    魏邢睿情不自禁地勾着脣角,這樣的之之,叫他怎麼放得下?

    晏言之過了一會兒才擡起頭,警惕地瞪了眼魏邢睿。

    發現魏邢睿還在看自己,他馬上發出警告:“你別看我!”

    魏邢睿點頭:“好。”

    可他要是不看之之,也沒什麼可看的。

    他在這個世界上,就只剩之之了。

    晏言之津津有味地吃了幾口,隱約察覺到了什麼。

    他扭頭瞪向魏邢睿的臉,咬牙切齒地威脅:“你再看我,我就、我就給你畫一雙熊貓眼!”

    打他是打不過魏邢睿的,但是給魏邢睿畫一雙熊貓眼不是難事。

    “噗……”魏邢睿終於還是忍不住笑出聲來。

    這一刻,他有種錯覺,前世的之之好像回來了。

    前世的之之不忍心踩他時,會說我要踩爛你的鞋子。

    前世的之之不忍心傷他的臉時,會說我要給你畫一雙熊貓眼。

    前世的之之不忍心讓他餓肚子時,會說我要把你喜歡的菜都喫掉,讓你只能喫醬油拌飯。

    前世的之之不忍心看他受累時,一邊撒嬌地哭着說好累,一邊又更加賣力地配合他一起把每週約好的睡前運動做到最後。

    原來沒有變傻的之之,也會用兇巴巴的語氣,說一些自以爲很嚇人的狠話。

    怎麼能這麼可愛。

    魏邢睿笑着笑着,眼睛突然溼了。

    心口疼厲害。

    晏言之意識到自己被魏邢睿嘲笑了,想發飆的,但突然看到魏邢睿流眼淚,頓時有些不知所措。

    “你,你哭什麼?我只是嚇唬你的,又不是真的會給你畫熊貓眼!”

    聽到他這句先認輸的話,魏邢睿的眼淚反而掉得更兇了。

    這小傻子,居然又對他心軟了。

    他這麼混賬,之之怎麼還能對他心軟?

    而他又怎麼忍心……

    怎麼就把這麼好的之之關在門外了呢?

    “你,我說你!”晏言之抽了張紙,走到魏邢睿面前,“別哭了!”

    他纔不要幫魏邢睿擦眼淚,晃了晃手裏的紙巾,示意讓魏邢睿自己拿着。

    “快點把眼淚擦掉,不然要是明誠和羅琳兒看到你哭,以爲是我欺負你了怎麼辦?你爺爺肯定不會放過我的!”

    完了又催一句:“快點,把眼淚擦掉!”

    魏邢睿接過紙巾,破涕爲笑:“我沒哭,是蜘蛛尿進眼睛裏了。”

    晏言之動了動嘴脣,半響後,他才吐出一句:“那就,去洗一下眼睛,可別瞎了,會影響我的比賽。”

    魏邢睿應了一聲嗯,站起身,走進洗手間去了。

    晏言之坐回自己的座位上,輕輕敲了下自己的腦袋。

    他很懷疑魏邢睿剛剛說的話。

    真是蜘蛛尿進眼睛裏才哭的嗎?

    可剛剛魏邢睿哭起來,好像一點也不痛苦,倒是看着很難過。

    嘖,懶得想了,關他屁事。

    洗手間內,魏邢睿站在半身鏡前,看了一會兒自己哭紅的雙眼,倏忽握起拳頭,狠狠地砸在了鏡中自己的臉上。

    哐——

    那張俊逸的臉,隨着鏡片的龜裂而支離破碎。

    客廳裏,洗手間內突如其來的巨響,把晏言之嚇了一跳。

    剛剛是什麼聲音?

    從洗手間裏傳出來的,那麼大一聲響,難道魏邢睿出事了?

    晏言之幾乎是下意識地腦補出前世,他在洗手間裏不小心滑倒,腦袋險些撞到馬桶上那件事……

    魏邢睿不會也像他一樣,踩到地上的水跡而滑倒,然後腦袋撞到馬桶上吧?

    媽的,現在是孤男寡男共處一室,萬一魏邢睿在這裏出了事,魏家的人肯定把罪名安在他頭上。

    晏言之急忙跑到洗手間門外,用力敲門:“魏邢睿,魏邢睿,你怎麼了?”

    在他喊了幾聲後,洗手間的門突然開啓,魏邢睿站在門後,那雙發紅的眼睛此刻充滿了血絲,顯得有幾分猙獰。

    他的左手自然垂低,被玻璃扎破的地方還在流血,順着指尖往下滴落。

    晏言之看到他手上的血,刻在身體裏的本能作祟,急忙拉住他的手。

    “怎麼流血了,你摔跤了嗎?疼不疼……”

    剛問完,晏言之便怔住了。

    他這是在關心魏邢睿嗎?

    賤不賤啊?

    上輩子被魏邢睿辜負成那樣,爲什麼現在看到他受傷還要情不自禁的關心啊?

    晏言之又開始生自己的氣了。

    不等他鬆開魏邢睿的手,魏邢睿先他一步,把手從他的指尖裏抽出來。

    魏邢睿面無表情地看了他一眼,卻沒敢對上視線,聲音也沒什麼情緒:“沒摔跤,我去處理一下傷口,洗手間你先別進去,有碎片。”

    說完,他繞過晏言之走了出去。

    晏言之看了看洗手間內散了一地的鏡子碎片,鏡框內還殘留了些血跡。

    魏邢睿這是……自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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