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是酒吧最安靜的時候,褚黎到那裏的時候只有楊如歸一個人站在吧檯擦酒杯,看見褚黎來了,對他露出一個笑容。
正好有一盞霓虹的燈照下來,直直打在楊如歸臉上,楊如歸那張和蘇青青極爲相似的臉在光底下美的驚人。
她臉上細小的絨毛,還有淺淺的酒窩都被陽光沐浴着,好看極了。
褚黎一瞬間晃神,叫了句青青。
楊如歸撩動長髮,髮絲勾勾纏纏,在她的那顆痣上停留了一下。
“褚總,你又認錯了,我是楊如歸。”
褚黎立馬回神,咳了一下,攤開手掌,說:“項鍊。”
楊如歸略微有點意外,似乎沒想到褚黎這麼直接,眼帶笑意緩緩轉身,“等一下,我去拿。”
褚黎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酒吧,和蘇青青差不多的走路姿勢,讓他再度看了過去。
楊如歸出來時手裏還拿着褚黎的黑色風衣,將戒指項鍊還給他,順便把衣服裝在了袋子裏。
褚黎看着外面忽然飄起的雪,擺手說:“不用了,我直接穿。”
楊如歸也沒堅持,將衣服遞給了他。
兩人手指相觸的那一剎,褚黎看着楊如歸,和蘇青青相處的時光全部翻新在腦子裏回放。
楊如歸收回手,轉身露出一個得逞的笑容,幫褚黎倒了杯水。
“天冷了,多喝熱水。”
褚黎接過水杯坐在吧檯,問道:“你沒有去我說的那個酒吧嗎?”
“還沒有,經理要我幹滿這個月,否則要賠錢。”楊如歸略帶爲難地說。
褚黎一動不動地看着楊如歸,眼瞳深眯,敲擊杯壁,說:“多少?”
“一萬。”
“我給你,你去bed”
話一說出口,褚黎其實有些後悔。
他沒忘記時幸跟他說的話,他也清楚眼前人不是蘇青青,可就是看不慣這人頂着蘇青青的臉在這裏做事。
楊如歸猶豫了幾秒,點了下頭,說:“謝謝你,你的錢我會還的。”她撒謊從來面不改色,面對褚黎的好意也是見好就收。
蘇元辰跟她說過,褚黎不喜歡有人違逆他,而蘇青青一向是大家千金,從來也不會拒絕褚黎,這個尺度,她要把握好。
喝完一杯水,外面的雪似乎越來越大了,酒吧的門被風吹得咕咕作響,褚黎害怕時幸一個人,打算起身離開。
這時楊如歸正好給他端了一杯熱水,話都沒來及說出口,就被褚黎突如其來的動作撞倒了。
滾燙的開水全灑在楊如歸手上,楊如歸疼得眼淚直掉,卻沒有吭聲。
這也是蘇元辰告訴她的,褚黎喜歡堅強不做作的女孩子。
她不知道,這是她親自實驗得來的,也是因爲時幸一直以來從不服輸,褚黎算是愛屋及烏。
“冰塊在哪兒?”
傅如歸指了指吧檯後面的操作檯,“在那個櫃子裏。”
褚黎拉着她的手就往吧檯走,拉開櫃門,講她的手放入冰裏。
滾燙的感覺被冰塊擊退不少,楊如歸的手上水泡一個個亮相。褚黎眉頭快要擰出疙瘩了,拽着她往門外走。
“上車,送你去醫院。”
楊如歸摁下酒吧電動鎖,跟着褚黎上車。
一路上,褚黎頻頻扭頭,看楊如歸一直掉淚珠,滿心都是責備。
“再忍忍,馬上就到了。”聲音清冷,語氣卻帶着說不出的溫柔。
醫院裏,時幸偷溜下來了,不過她被顧亭臻監督,怎麼都不讓捏雪球。
顧亭臻見她頭上沒了那頂紅帽子,又給她買了一頂可愛的狗熊帽。
本來時幸不願意帶,吐槽說又醜又幼稚,可到了樓下,頭還真是漏風,又極不情願地戴上了。
時幸動作不能太大,挪動步伐去看別人堆的雪人。
院子裏有不少兒童,不顧凍紅的雙手,嘻嘻哈哈打雪仗。
一個雪球直直朝時幸飛來,時幸連忙閃身,卻被顧亭臻擋在身前,“不要亂動,你的傷沒好。”
時幸笑了笑,調侃他,“顧醫生,你說帶我做檢查,原來就是爲了讓我在這裏當靶子啊。”
“這不沒打着嘛!”顧亭臻抖了抖身上的雪,溫和地笑。
說實話,這些天褚黎看她看得太嚴了,像是在坐牢,她不喜歡這種被拘束的生活。
雖然明白褚黎害怕自己受傷,可這樣,確實讓人鬱悶。
“喏,給你,這個糖你應該喜歡,草莓味的。”
顧亭臻兜裏裝着不少糖果,都是爲了以防萬一,給那些哭鬧的孩子準備的,沒想到這些天都給了時幸。
“明天元旦,想好今晚和誰一起跨年了嗎?”
時幸搖頭,褚黎大概不會讓她出去,只能在病房裏呆着。
顧亭臻看她皺眉,想到了什麼,問道:“喜不喜歡看煙花?”
怕時幸多想,說:“我媽媽喜歡這些東西,我爸總是會在每個節假日給她放煙花,一看都煙花,我媽就會很開心。我看你這幾天悶悶不樂,要不,給你來一場煙花秀?”
時幸再次搖頭,“顧醫生,謝謝你,你還是回家陪家人吧。”
顧亭臻望着醫院的辦公大樓,眼裏閃過一絲失落,他父母逢年過節都在醫院值班,家裏冷冷清清的,沒有人。
時幸敏感地察覺到他的不悅,看着他的板寸,說:“你怎麼想到弄這麼個髮型?感覺不太像醫生。”
顧亭臻摸了把頭,憨笑道:“我覺得挺酷的,就是冬天有點凍頭。”
“哈哈哈,”時幸被他逗笑了,“那你應該也給自己買一個帽子。”
顧亭臻笑着說對。
遠處的孩子們凍紅了臉頰,時幸也覺得有些冷,這時她隱隱看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是時運。
時運跑得很快,呼出的氣體在冷空氣裏格外明顯。
顧亭臻也看到了,朝他揮手,囑咐他跑慢點,時運卻越跑越快。
“姐……”時運喘了口粗氣,“那個人回來了,你趕緊回病房。”
話音落,三人像是做賊一般趕緊回病房,到了醫院正門,時運卻說從後門走,安全。
一開始時幸還以爲時運爲了她着想,沒想到還真是爲了她着想。
醫院收費窗臺那裏,他看見褚黎神色緊張地陪在楊如歸身邊,掛號找醫生,然後等電梯,手指恨不得將電梯摁鈕戳爛。
時運早就撞見了兩人,生怕時幸看見,連忙來找人,沒想到卻還是碰頭了。
顧亭臻看着電梯口的兩人,再看看時幸,真有點糊塗了。
這個褚黎不是很擔心時幸嘛?恨不得將醫生罵哭,這怎麼轉眼又抱着個女人,還是惹哭時幸的同一個女人?
低頭看了眼時幸,時幸果真僵硬地看着遠處,只是眼眶並沒有紅,臉色也很平靜。
“時幸,你說我要不要裝沒看見?”
顧亭臻故意開導,時幸艱難扯出一絲笑,說:“沒事,我也看見了。”
時運咽不下這口氣,看到兩人快要進電梯了,罵着就要衝過去,卻被顧亭臻一把拽住。
“你姐姐會處理好,你別添亂。”
時運滿身怒火地看着時幸,時幸點頭,“我們先回病房,我會問清楚,到時候,看我不收拾他們!”
時運知道時幸的戰鬥力,而且此刻,他並沒有從他姐身上看到委屈,看出來的只有熊熊燃燒的火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