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矇矇亮的時候,時幸早早起牀,在養老院轉了一圈,等到回身時,寧老醫生就站在身後。
沒等時幸問什麼,寧老醫生先聲奪人,“那小子的病……我今天就去看看。”
研究了一晚上的病歷,他按照老師的筆記,發現時運的腦電波比之前葉啓明的要強烈一點。
如果葉啓明躺了二十年都能醒,沒理由這個年輕力壯的小子用不過來。
時幸一下子被這個消息打暈了,樂不可支地點頭,眼睛直冒星星。
“謝謝你,謝謝你。”
寧老醫生搖搖頭,甩甩手,看了眼時幸的肚子,說:“那小子我有把握,你呢,一定要這麼倔、這麼糟蹋身體?”
時幸摸着肚子,感受孩子輕微的跳動,眼裏不知不覺帶上了一層慈愛。
他嘆了口氣,略表無奈,揹着雙手走遠。
時幸連忙給夏言打電話,問清楚時運所在的醫院,追上寧老醫生,迅速買票。
寧老爺子聽到身後急促的呼吸聲,緩緩轉身,看到向他跑過來的時幸,再次嘆氣。
有些人啊,從來不把自己當病人。
“跑什麼啊,你跑什麼,我又不會消失。”
時幸跑到他面前,問道:“寧醫生,剛剛忘了說,我弟弟被轉移到了國外的亨利醫院,您能出國嗎?”
“亨利醫院?”寧老醫生小小的驚了一下。
那可是最好的腦科醫院,他老師回國前就是在那裏任職。
想不到,一個小丫頭還有那個能力,要知道,亨利醫院的住院名額有限,而國外看病要預約。
短短兩天,她們就有能力轉院,看樣子,身後幫她們的人,財大氣粗啊。
寧老醫生同意了,時幸變得更加輕鬆,蒼白的嘴脣咧出一個笑容,看的人既心疼,又被她的陽光感染。
時幸本想去國外照顧時運,卻被夏言阻攔了。
“時幸,你現在的身體,連自己都照顧不好,怎麼照顧時運。你放心,他安排好了一切,時運那邊不用你操心。”
時幸想當然的以爲那人是魏落,輕輕握住夏言的手,徐徐說起話。
“夏言,這一段時間幸好有你和顧亭臻,不然我真不知道該怎麼辦,謝謝你們。”
夏言回握住時幸的手,摸到她的皮膚,驚了一下,時幸怎麼越來越瘦了,手上就只剩一層皮了。
收起她的不忍,笑着說:“我們之間沒有這些虛的,無論什麼時候,你都要記住,你的身後永遠有我。”
“我曾經以爲自己很冷靜,可以處理好每一件事情。沒想到,真正遇到事情,無論感情還是親情,我都有些慌亂。”
時幸靠在夏言肩頭,說的有些苦澀。
夏言平靜地看着時幸,聞到時幸身上的味道,淡淡的玫瑰味,就和時幸一樣,帶刺卻嬌弱。
“時幸,你要知道,人不是無所不能,經歷了,撞牆了,纔會成熟。經驗經驗,只有經歷過,纔會有體驗。”
夏言很少會說這些大道理,讓時幸有些意外,原來每個人都在成長。
回到n市,正好是褚老爺子的大壽當天。
這次是褚老爺子親自打電話,似乎預感到時幸不會來,態度很隨和,說:“小幸,禮物收到了,我很滿意,謝謝你還能想到這個。”
時幸送的不是什麼名貴東西,是多年前,資助她和時幸的一個人留下的一枚硬幣。
準確來說,是一塊特別定製的硬幣。
那是院長前段時間給她寄過來的,硬幣上是褚老爺子和他夫人的頭像。
看到頭像,時幸才明白,原來,自己的資助人就是褚家。
這個發現讓她又驚又喜,可是晚了,她沒有告訴任何人,只告訴了褚老爺子。
因爲褚老爺子對她太好,讓她明白,一開始褚老爺子就認出她來了。
她在離開褚家那天,說的是“爺爺,我知道你是資助我和時運的人,不辜負您期望,我們都長大了。”
晚上時幸正在給孩子做胎教,突然收到了一份禮物。
盒子裏是一件禮裙,裏面還有一張紙條,看字跡,和褚黎的字很像。
拿起紙條一看,上面寫着:
今晚8點,漢盾酒店,換上禮服,我和爺爺期待你來。
時幸心裏閃過一絲疑惑,怎麼剛剛打電話時沒有提到這件事?
她想給褚黎打個電話,接電話的卻是沈一豪,“太太,不是,時小姐,晚上好,褚總去換衣服了。”
沈一豪那邊很是嘈雜,聽得出來,很忙。
言簡意賅,時幸問道:“沈祕書,爺爺的大壽是在漢盾酒店嗎?”
“是的,”沈一豪還想說什麼,掃到宴會一片白色,連忙解決這些小問題。
“你們趕緊,馬上就要入座了,桌上白布一律給我換了,喜慶的日子誰用白色!”
時幸疑慮消了幾分,掛斷了電話。
換上禮服,發現禮服倒也不修身,腹部那裏是個大裙襬,很好的遮住了時幸的肚子,讓時幸有些後怕。
她不知道是自己多想了,還是褚黎歪打正着,這裙子,怎麼看都像是爲孕婦準備的。
穿上禮服的時幸還是美的不可方物。只是臉上冷冷的,沒有一點生氣。
她給自己上了點粉底,遮掩一下蒼白的神色,眼神有些麻木。
到了樓下,一輛白色的超跑停在樓下,看到時幸,上前迎接。
“你好,褚總讓我來接你。”
時幸奇怪,這人這麼眼生,不像褚家人啊。
“你剛來褚家嗎?”
時幸沒有上車,站在一旁打量。
那人拉開車門,繞到時幸身側,停住腳步,做了一個請的姿態。
“是,我是崔管家的侄子,前兩天剛來,是司機。”
胃裏有些疼痛,她一咳,嘴裏的血腥味瞬間蔓延,疼痛轉移了她的注意力,時幸沒有多問。
嗷了一聲,她佝僂着身體上車,出於安全考慮,給顧亭臻分享了實時位置。
顧亭臻落了好幾天的工作,正在寫接診報告,一時間沒有顧得上。
車子行駛了十幾分鍾,時幸突然聞到一股很刺鼻的化學物質,等她反應過來的時候,已經有些神志不清了。
她的手機在響,是褚黎,眼睜睜看着手機被司機拿走,卻無力去搶。。
恐懼感油然而生,時幸攥着自己的手心,儘量保持冷靜。
血一滴一滴滴在皮質坐墊上,時幸聽得很清楚。
車外逐漸少了車輪的聲音,時幸猜測他們應該在往偏僻的地方走,不知道要去哪裏。
車上響起一陣詭異的鈴聲,男人暗罵一聲,接了起來,換上一副笑嘻嘻的表情。
“喂,武哥。”
“放心吧,人在我車上,跑不了。”
“什麼,酒店?啊!這樣會死很多人。”
“要要要,我就是爲錢才做這單的。”
“那好,等我半小時,我處理掉這個女人就來。”
掛斷電話,時幸閉眼裝暈,男人回頭看了眼時幸,轉頭給另一個人打電話。
“曉君,你在哪兒呢?”
“不行,不能去酒店。武哥瘋了,竟然想炸死褚總。”
“麻的,我也不知道哪裏買的炸藥雷管,我們去了不是送死嗎?”
“錢不用擔心,我車裏有個人,絕對值不少錢。”
“嗯,等會兒見,千萬不要去啊。”
高爲武要炸死褚黎?
時幸被這個消息驚到了,事不宜遲,她必須趕緊報信。
眼下唯一的方法就是解決車裏的這個司機。
她看了眼車內,拽了拽裙角,幸好剛剛留了個心眼,把自己的衣服夾到了車門縫隙裏,安全鎖應該沒有上鎖。
時幸閉眼緩了幾分鐘,暗暗蓄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