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日不在
三人下意識擡頭,卻發現上面是暗沉的房梁屋頂,看不見太陽。
金光繼續道:“宋印一死,還有個好處,他死了,言靈便滅。”
“無有這言靈,爲師也不必執着於大乾一地了,天下之大,咱們哪裏都能去,什麼信仰都能吸。”
言靈是宋印給的,宋印不死,他很難從這大殿裏出來。
更遑論能與那些存在和諧共處,共同瓜分信仰了。
只要宋印死了,他便是自由的,甚至於.他能收回這些弟子們的根基。
到時候他們的生死,都由自己掌握!
“師傅,這不對。”
王奇正突然說道:“那些正道當俺們是邪道呢,俺們不可能去其他地方的”
“那是宋印,不是你!”
金光看向王奇正,沒好氣道:“莫非忘了你們曾與紅葉派交好?”
“想想看,紅葉派爲人算正派否?爲師看得見,也聽得清楚,你們在境內交流時,那紅葉派是不是處處爲伱們着想?”
“這纔是正道,是我們眼中的正道,以前的金仙門是邪道,可現在的金仙門不是。”
“我們現在,算不上名門,但肯定是正宗。正道之間,談笑風生,共同探討這修煉大道,不好嗎?”
“宋印活,你們被逼着出征,九死一生,處處盡是敵人。宋印死,那天下里盡皆可以交流!”
“這世道之大,你們想去哪就去哪,無人能攔你們。從此與正道談笑風生,享盡世間繁華,這纔是正道該做的事,而不是被凡人所困,屈居一地.”
金光眼眸低垂,淡淡道:“凡人對我們而言,就如雜草,一不留神,就長出來了,不用在意。”
真正的正道是什麼樣子?
就應如這有聲無聲門,應如那紅葉派。
正道修行之人,纔是人。
這些人才能互相表達友好,才能如人一般的交流。
如今金仙門的環境,是不對的。
爲了那凡人忙這忙那,也是不對的。
修道之人,本就是高高在上。
因爲凡人壽數太短。
對於凡人而言,三十載便是一代人。
可三十載,對於修道人而言,只是閉個關的功夫。
他活了那麼久,見過太多了。
哪怕是當地出了魔災怪情,邪道大入侵,殺的此地十室九空,那又如何?
那煉氣階的,閉上幾個關,空個一百來年,凡人就又多了。
同樣的,閉上幾個關,親人朋友的墳頭,怕是都成了良田。
對於擁有萬年壽元的陸地神仙,那更是眨眼而過。
而無上金丹,根本就不關注。
他無上金丹時,修個煉布個局,造個分身的功夫,就能過一二百年。
凡人在時間面前,什麼都不是。
“師傅,您準備對付師兄了嗎?”張飛玄低下頭,表情無悲無喜。
金光哈哈一笑:“爲師.”
笑罷,他面色一垮,“打不過。”
是,三境變易,天尊之道,曾經無上金丹偷道途,如今混沌海中笑四方。
他要能鬥過,還需要在這裏哄這些個人?
早就自己上了。
此話一出,三人的身形明顯一鬆。
張飛玄的臉上都多了些神采,笑道:“師傅,我承認您說的有道理。”
高司術接話道:“迫在眉睫。”
張飛玄瞧了他一眼,點頭道:“對,生死攸關,迫在眉睫,如您說的,大師兄一死,確實我們也逍遙,可是.”
王奇正接了下一句:“俺們更不是大師兄對手了。”
“爲師知道.”
金光說道:“爲師不是讓你們現在就動手,爲師只是給了你們一個終極目標,包括爲師在內,都要想辦法,讓宋印去死。”
“至於現在嘛,爲師只有一個要求.”
他面色突然激動開:“不要讓宋印再出徵了!”
說得那麼多,但核心意思其實就一個。
他受不住啊!
一個大乾,勉力維持,可現在那天殺的要去大燕啊,還要去冀國!
那冀國出魔災,沒幾個人好說,可那大燕可是繁華之地。
這所謂的大乾與那大燕一比,不敢說彈丸小國吧,至少是荒涼雜地了屬於。
大燕的那些宗門,在宋印眼裏肯定是邪道,真給他過去了,殺了一空,然後大燕沒人庇護,以宋印脾性,那肯定也是納入統治範圍。
山石一發,大日一照.
宋印爽了,他要死了。
六千萬人的信仰,他都要死要活的。
再來個更繁華更壯麗,人更多的大燕
突然,金光一個激靈,直接站起身,握住張飛玄的手,恨恨咬牙道:
“來不及了!我不管你們用什麼辦法,托住宋印出徵的腳步,再不濟,也要不管大燕,讓大燕那些正道存活下來!”
來不及?
沒等他們想這是什麼意思,天空外便響起一聲大喝。
“師傅!”
大日威光,照耀當下,連帶着那有些暗沉的屋頂房梁,都在此刻熠熠生輝。
三人下意識回頭望去,只見光芒自殿外凝聚,宋印從中出現,手裏還提着個食盒,大步走進來。
“師傅,師傅我給您備好了!”
他一走進殿內,那什麼陰冷之氣,莫名威壓,那隱隱出現的貪嗔癡怒哀怨妒等種種情緒之音,全都化爲烏有。
張飛玄隱隱可見這殿內似乎還冒出了縷縷硝煙,也不知道是什麼東西被化掉了。
而此刻的金光,那張三分猙獰、三分激動、三分邪惡以及九十一分的自信全都消失,一張臉硬是擠出了個祥和的表情。
他點着頭,面帶微笑,一捋鬍鬚,“辛苦徒兒了。”
宋印不好意思一笑:“這點小事,何來辛苦,師傅有事弟子服其勞,都是應該的!”
他將食盒一層一層的打開,手掌一揮,其中盛放着精美食物的碟子就飛了出來。
再一揮,那食盒化作白光,變成一個案幾,碟子飛到上面,一一擺放。
“師傅,我從小剛那得來的,您嚐嚐味道。”
他從袖子裏又變出一幅碗筷來,躬身遞給金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