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晏心中那道防線轟然坍塌,他腳下一軟,下意識的往後退了兩步。
溫卿就立在他身側,見此,眼疾手快的伸手扶住了他的腰身,而後看向劉婆婆:“你做這一切的意義在哪裏?”
溫卿嗓音很寒:“變性的藥,危害究竟有多大,巫師不會不知道吧?”
溫卿很心疼江晏,他是人族,沒有裴九英那樣強大的忍耐力,面對家人的冷漠,信任之人的背叛,他做不到像裴九英那樣手刃親生父母。
溫卿能做的,是幫他看清這些人的嘴臉,教他如何自立自強。
人族脆弱,江晏才活了二十餘載,他的人生不該是這樣。
劉婆婆似於心不忍,並未去看此刻深受打擊的江晏,而是直視溫卿的眼睛,道:“早在江晏出生前,老婆子就已經算出來,江晏今後必定前途無量,他會拜入這世間最強大的人門下,成爲這世間一等一的高手,唯有他可以護住苗疆,可以保苗疆千千萬萬年的興盛…”
溫卿聽得心梗,眼神也越發銳利:“所以,這場局,你從二十多年前就開始佈下了,不管江晏是男是女,他都會是苗疆的聖女,會是苗疆族的傀儡,你用天神的名義,綁了江晏二十多年,是這樣嗎?”
劉婆婆沉默半晌,並未正面回答溫卿的問題,而是徑直開口道:“江晏,你可以帶走,但老婆子有一個要求。”
溫卿剛想說話,江晏就攔住了她,而後目光兇狠的瞪着劉婆婆,嗓音嘶啞:“你休想用我來利用我師尊!!”
劉婆婆嘆息一聲:“那江晏你此生便無論如何都脫離不了苗疆了…”
“要知道,沒有老婆子的幫忙,哪怕江晏死了,苗疆的村民也絕對不會放過江家的,江家再狠,那也是江晏的血親,江晏總不會看着江家就此消失吧?”
“還有…哪怕江家再不是人,苗疆族的其他村民呢?”
“聖女亡故,爲平天神之怒,是要十個童男童女獻祭的,江晏,你捨得因爲自己一個人,而傷害這麼多人嗎?”
江晏情緒有些激動,眼眶紅得徹底,眸底深處,是翻涌的恨意:“你…威脅我?!”
溫卿皺了皺眉,二話不說就直接出手敲暈了江晏,而後彎腰將人抱了起來,放在一旁的椅子上。
這一套行雲流水的動作幾乎是沒有任何猶豫,看得劉婆婆目瞪口呆。
溫卿徑直坐在劉婆婆對面,皺眉開口:“少廢話,直接說,你想要什麼?”
劉婆婆似是意外於溫卿的直言不諱,但很快又平復下來,開口道:“要你保苗疆萬年繁榮昌盛,世代不衰。”
溫卿拍桌而起,身影飛快的消失在原地,劉婆婆只感覺一陣勁風朝着她刮過來,而後她的脖頸就被溫卿冰冷的手給捏住了,劉婆婆驚恐擡眸,對上一雙充斥着殺意的眸,嗓音如同六月飛雪般冰冷:“你以爲,你威脅得了我?保你南疆子民萬年繁榮昌盛,你可真是獅子大開口,憑什麼?!”
溫卿能不能活上一萬年都是問題,劉婆婆居然敢提這種條件?
溫卿想着,眼神越來越冷,手下也就越來越重,劉婆婆本就年老體弱,被溫卿禁錮着脖頸,更是一句話都說不出來,白眼直翻。
溫卿回神,看到劉婆婆逐漸青紫的臉,猛地一甩,就將劉婆婆甩到了地上,發出“砰”的一聲。
隨之響起的,是溫卿冷漠的嗓音:“世間萬物自有規律,苗疆族興衰不在我,在天。我只能保證,百年之內,苗疆若有難,萬劍仙宗定鼎力相助,其他,恕難從命!”
百年?
劉婆婆剛剛緩過氣來,就又差點岔回去。
她要的是萬年!苗疆族萬年的興盛,溫卿一開口,直接砍價到百年?
百年不過三代,還只保命,不保榮華…
不帶溫卿這麼砍價還價的啊?
溫卿卻根本不給劉婆婆思考的時間,轉身就背起了江晏,準備離開。
劉婆婆急得從地上爬起來,攔住了溫卿,嗓音沙礫難聽:“你不能就這樣走了,你有能力的,你是這世間實力最強之人,只有你可以保苗疆子民世代無憂…”
溫卿嗓音陰寒:“要麼自己讓開,要麼我踩着你的屍體過去!”
綁了江晏二十多年,如今還想綁溫卿萬年?
開什麼玩笑?
苗疆興盛與否,與她何干?與江晏何干?
惹急了,她直接帶人離開,誰他孃的愛死不死,反正閻羅在鬼界,若無辜被牽連而死的人,她去趟鬼界,許他們來世榮華富貴一生,又有何做不到的?
這該死的苗疆,誰投胎過來誰他孃的倒黴!
劉婆婆被溫卿這眼神嚇了一跳,本想梗着脖子站在原地,但溫卿邁開腿走過去的時候,劉婆婆又嚇得往後退了兩步。
實在是,溫卿那一身煞氣,讓她一個見慣了大風大浪之人,都覺得膽寒。
溫卿面若寒霜,目露譏諷:“我只給你一個晚上考慮的機會,明日我在這裏等你,如果明日太陽昇起之前,我等不到你的答覆,江晏,我便帶走了,苗疆生死,我不但不管,還會萬般針對…”
溫卿對着劉婆婆微微一笑:“我素來不喜被人威脅,惹惱了我,屆時苗疆究竟是興盛,還是提前衰敗,可都不好說了…”
這笑容很美,可劉婆婆卻覺得遍體生寒。
說完,溫卿隱了身,揹着江晏,踏出了那個禁錮了他多年的地方。
直到溫卿消失不見,劉婆婆才腿一軟,徑直癱倒在地,捂着脖頸,劇烈的咳嗽着。
初次和溫卿交鋒,劉婆婆險些丟了性命,這讓她佈滿皺紋的手劇烈的顫抖着,在剛剛那一瞬間,她似乎真的看到黑白無常來索她命了。
溫卿揹着江晏走得越來越快,手臂的傷還在隱隱作痛,溫卿仿若未覺。
她只想再快些,快點帶江晏離開這個鬼地方。
而也就在這個時候,江晏醒了,溫卿察覺到身後的人抱緊了她的脖頸,將頭埋在她的頸邊,嗓音微啞,帶着幾分滄桑之感:“師尊,弟子好累…”
溫卿腳步放緩了些,嗓音很輕,唯恐驚擾了身後的人,她道:“累了就睡一覺,萬事有爲師在,無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