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溫卿醒來,沈鈺槿就告訴了她一個噩耗:裴九英去無間深淵了。
溫卿驚得從牀上徑直彈了起來,厲聲道:“胡鬧!”
裴九英雖是魔尊,但瑤姬的能力可是連玄天令佈下的結界都能輕而易舉破了的修羅族。
他有幾個腦袋夠瑤姬砍的?
瑤姬可不是她,不會心軟。
溫卿立刻就下了牀,穿上鞋就準備召集弟子出發去將裴九英給帶回來。
誰知她剛剛走到門口,宮媚就傳話過來:裴九英回來了!
溫卿身影一轉,就消失在了沈鈺槿和許羨林的面前。
頃刻間,溫卿已至主殿之上,衆弟子正在竊竊私語,而在主殿中央,有一人正躺在那,是奄奄一息的裴九英。
溫卿懵了,連忙衝過去將人扶了起來,而後手中凝聚着靈力,覆在裴九英的胸前,去探查他的身體狀況。
越探,溫卿的神情越是凝重。
經脈盡斷,能活着回來已是萬幸。
因是被無間深淵的結界所傷。
008忍不住吐槽:【好好待着不好嗎?非要去逞強,現下可好,門都沒進去,還險些丟了命。】
那無間深淵是什麼地方啊?那可是超脫六界之外的存在,別管你什麼魔尊,妖王,敢來就純屬是送死。
若是裴九英邪功大成,或許尚有同瑤姬一戰的能力,否則去了不就是一個自不量力的送死行爲嗎?
溫卿沒說話,只是趕緊塞了一顆聚靈丹進他的嘴中。
希望裴九英經過一遭,能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的道理吧。
莫在這般莽撞了。
言初拿着一罐靈藥急匆匆遞給了溫卿:“這是修復經脈的靈丹,興許有用。”
溫卿也沒有客氣,徑直接過:“多謝師弟。”
溫卿眼睛珠轉了轉,任務已經完成了,她也不想再留在萬劍仙宗了。
裴九英此刻氣息總算穩定一些了,溫卿心中也有了打算。
溫卿起身,揚聲道:“自今日起,萬劍仙宗一切事宜,由宮長老全權代勞,言初,青水和沈鈺槿,幾位長老協同處理宗門事務!”
沈鈺槿和許羨林剛到殿門就聽到這樣一番話,讓他們頓時懵了。
許羨林的心更是輕輕一顫,喉頭一滾。
這一天,還是來了。
宮媚更是急了:“大師姐,你什麼意思?”
溫卿看向躺在地上的裴九英,道:“他經脈盡斷,靈力幾乎消失殆盡,若是不盡快回魔族救治,恐性命垂危,我這一去,沒有個幾年怕是回不來…”
宮媚眉頭緊鎖:“外頭修羅族盛行,人界水深火熱,我怕我做不好。”
溫卿看向宮媚,目光堅定:“你能做好!”
宮媚一愣,擡眸看向溫卿,心中涌起一股暖意。
溫卿:“我不在的這段時間,是你將宗門上下打理得井井有條,若不是你,這萬劍仙宗如今是什麼樣還說不準。”
說着,溫卿取下了腰間的宗主令牌。
衆弟子嚇得趕緊跪地。
溫卿遞給了宮媚,神情是那般的淡定和理智:“宮媚,今後這萬劍仙宗的一切事宜,就暫時交給你了。”
宮媚反覆猶豫之下,還是一咬牙,跪地,雙手併攏,伸到溫卿面前:“宮媚定不負師姐所望!”
沈鈺槿快步上前,掀袍跪地:“師尊!”
溫卿道:“今後你便留在萬劍仙宗,同宮長老一起處理宗門事宜,身爲仙宗長老,須得時刻以天下蒼生爲重,爲師願你能早日擔起一派之長的位置。”
沈鈺槿聽着這話,有些心驚膽戰,他想問,師尊您是不準備帶弟子一起走嗎?
但對上溫卿那雙略顯幾分凌厲的眼神時,他閉嘴了,答了句:“是!”
而後,溫卿看向站在沈鈺槿身後的許羨林,神情有幾分惘然,過了半晌,她道:“羨林,回妖族吧,振興妖族,加強練兵,以備日後修羅來襲,纔是你妖族太子的使命。”
許羨林藏在衣袖下的手指微微顫慄,眼眶頓時深紅幾許,身影竟有幾分搖搖欲墜之感。
師徒倆遙遙相望,一人宛如九天神女般不受任何影響,眸中似藏着幾分憐憫衆生之感,唯獨…無關風月。
而許羨林眼中的愛意和痛意,卻是那般的刻骨銘心,讓旁人都有幾分不忍直視。
從前人人都羨慕他們都拜入這般優秀的人門下,但如今,人人心中均是感嘆。
只因,像溫卿這樣的人,生來註定便是爲天下蒼生而生,她不會爲任何一人停留,哪怕是自己的徒弟亦是如此。
不曾擁有,便不會奢望。
可擁有過後,再生生剝離,便是徹骨之痛。
沒人在意沈鈺槿,因爲他本身就不那麼出衆,他將自己的情緒掩藏得很好,哪怕衣袖下的手指攥得出了血,他面上也不曾顯露半分。
大家無不猜測,許羨林會說什麼,他不是普通人,乃堂堂妖族太子啊,身份地位之尊貴,又豈是他們區區一小修士能比擬的!?
但最終,許羨林什麼都沒說,只是同樣掀袍,在衆人的注視中緩緩跪地,叩首:“弟子—謹遵師命!”
直到許羨林妥協跪地,溫卿才淺淺鬆了一口氣,而後轉身將裴九英扶起來,召喚了月刃出來。
月刃在頃刻間放大數十倍,溫卿施法將裴九英給丟了上去,而後腳下輕點,自己也站了上去。
衆弟子俯首:“弟子恭送明月仙尊——”
沒誰知道溫卿會何時回來,但人人都知道,短期內,他們再看不到這位風光霽月般的女子了。
溫卿御劍離開,衣訣翻飛,不曾回首。
今後這萬劍仙宗的第一峯,便只留沈鈺槿一人了。
因所有人都注意着溫卿,因而無人發現,在許羨林叩首後,滴落在地面的那一晶瑩的淚珠,他似在發抖,想說什麼…卻已失聲,他在此時竟然喚不出一個字。
不多時,衆人散盡,一切都有條不紊的進行着。
沈鈺槿並未去叫許羨林,只因他此刻也一樣的失魂落魄。
他走出主殿,卻被絆了一下,身子直直倒了下去,還是沈耀眼疾手快的扶住了他,擔憂的喚了句:“哥…”
沈鈺槿推開沈耀的手,臉色慘白如同鬼魅,喃喃道:“我沒事,我沒事,別管我…”
沈鈺槿往前走着,腳下虛浮,渾身像是被抽空了一般。
倏然,他停住腳步,心神巨震之下,心口驟然劇痛,手掌攥住領口,最終硬生生的嘔出一口鮮血。
沈耀霎時驚恐的瞪大雙眸,擡腿跑過去,撕心裂肺的叫了聲:“兄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