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文竹又建議:“那將布解下來就是了,樹枝就丟了唄,帶着多沉。”

    李鳳英和許娟合力將地瓜擡上驢車,嘖嘖地對許娟道。

    “你瞅瞅,到底年紀小,一看就不知道怎麼過日子,那樹枝咱不得重新找,再說,帶着路上還能燒個火,照個明啥的。”

    許娟在一旁聽得是直笑,溫柔地拍了拍趙文竹。

    “就聽你三叔母的吧,不然可是要嘮叨你一路了。”

    相處的這些日子,趙文竹也算是瞭解了家中人的脾性。就比如三叔母,她是家中最節儉的人。

    用沐老太的話,就是炒菜都捨得做好吃了,就怕下飯。

    等他們收拾完行李,東邊的天已經露出了魚肚白。

    家裏的兩個病人坐上驢車,就能出發了。

    沐逸宸卻不同意了。

    “我身體好了很多,可以走路,讓四叔和兩個孩子坐就成了。”

    這下,可讓沐老太跳了腳。

    趙文竹能理解沐逸宸的心情,他病了這麼久,一直跟個廢人一般,讓家裏人照顧着,心裏肯定不好受。

    於是,便道:“奶,阿宸現在好了大半,就是身體還太虛弱,適當的走走路,對身體好的,你放心,我在他身旁看着他,絕不讓他出事。”

    聽趙文竹這般說,沐老太這才點了頭。

    那邊的沐老四也被許娟扶着走了出來,一聽要讓他坐驢車,當下黑了臉,粗着嗓子:“我坐啥啊,我傷的是肩膀,又不是腿腳,還不能走路了?不坐,不坐。”

    說着,就大踏步地往外走。

    於是,最後就沐逸祥和沐珍珠兩個娃娃坐上了驢車。

    這時,趙文竹拿出了一塊布來,遞給了沐逸宸。

    沐逸宸明顯一愣:“這是?”

    趙文竹拿着布巾比劃了一下,然後包住了沐逸宸的腦袋。

    “得繫上這個,最好把鼻子也給蓋住,你現在還不能喝到冷風,走路喘息可是會把冷氣吸入肺裏的。”

    沐逸宸頓了下:“非帶不可?有些像個老太太。”

    趙文竹包好後,退後一步,觀察了下,好像是有點。

    “要不,你去坐驢車吧,可以蓋着被子。”

    沐逸宸薄脣抿了下,妥協了。

    他們這一路,走得並不快,但也一路未歇。

    路上喝水的桶裏,被趙文竹偷偷放了葡萄糖粉,是以,大家狀態都不錯。

    等到快中午時,才找了個地方暫時休息。

    劉紅從驢車上摸出幾個地瓜,準備用火燒一下,大家簡單的墊一墊。

    等沐逸宸坐下休息後,趙文竹就過去幫忙了,順便將沐老四和沐逸宸喝的藥煎了。

    沐老太在路旁坐了會兒,招手叫來沐老大,問道。

    “再往前走,就能上官道了吧?”

    沐老大點頭:“是的娘,前面就是官道,咱們上了官道後,差不多五六天的時間,就能到平涼府了。”

    王玲玲是顯見的高興,就連對趙文竹都有了幾分笑臉,只是說的話,不咋讓人喜歡。

    “喂,三弟妹,你也就再高興這兩天咯,等到了平涼,找到了我爹,伯父伯母,弟弟妹妹他們還是得供着我。”

    趙文竹在熬藥,沒啥心情理會她,不鹹不淡地道。

    “二嫂,你真的覺得,現在家裏人不喜歡你,是因爲你爹沒在你身邊嗎?”

    王玲玲頓時炸了毛:“你什麼意思!我看你就是嫉妒我,我有疼我的爹爹,你沒有。”

    趙文竹搖頭笑了起來。

    “二嫂,虧你還常將讀過書掛在嘴邊,這些簡單的道理你都不懂嗎?你捫心自問,你有將自己當成沐家人嗎?有將沐家人當成自己家人嗎?”

    王玲玲被趙文竹問得臉色一陣白一陣紅,她那自詡的高傲都掛不住了,就要發火。

    忽然的,前方一陣驚慌馬亂,便見不少難民往這邊跑來。

    所有人都嚇了一跳,趕忙站起了身來。

    沐老太趁機拉住一個面善的婦人詢問。

    “大妹子,這是怎麼了?你們跑什麼?”

    那婦人喘着氣,驚慌地道:“官道上,貢王的人在抓壯丁呢!”

    說完看了眼沐家這一家子,有六七個膀闊腰圓壯漢,當下道:“哎呀,老姐姐你們還是快跑吧,貢王的人馬上就來了!”

    說完,也不待沐老太回話,喊着前面的丈夫就跑走了。

    沐老太臉色都嚇白了,敲着柺杖,大喊。

    “快,快,收拾東西,走了,官道有人抓壯丁!”

    大家也都聽到了那婦人的話,都不再耽擱,端鍋的端鍋,撲火的撲火,牽驢子的牽驢子。

    趙文竹回頭攙扶沐老太,卻發現,李鳳英竟然還埋頭在火灰裏找地瓜,當即喊道。

    “三叔母,就幾個地瓜,不要了,走了!”

    “啥就不要了,這可一頓飯呢,我馬上就好!

    李鳳英也不害怕燙,徒手就將剛從灰堆裏扒出來的,燒了半熟的地瓜丟進懷裏,用衣服兜着,爬起來就跑。

    大家是一刻不停,就往來時的方向跑。

    聽着身後官兵越來越近的喊聲,趙文竹指了指前面不遠處的山林,大喊:“進山,快進山!”

    不少往這個方向跑的難民,聽到趙文竹的喊聲,也都跟着往山裏鑽。

    都不知道跑了多久。

    直到趙文竹感覺喉嚨處有一股血腥味了,大家才停了下來,扶着樹大口喘着氣。

    沐逸宸因爲猛然劇烈跑,喝到了冷風,劇烈地咳嗽着,他怕老太太擔心,硬是死死壓着咳嗽,臉都憋得通紅。

    看得趙文竹都怕他把自己憋死,端了碗水過來,伸手就將幾粒藥丸塞進他嘴裏。

    沐逸宸一愣,一碗水就放在了他的嘴邊。

    “快吃了。”

    沐逸宸心中疑惑,但也不問,聽話地將藥丸嚥了下去。

    沐老四的傷口也被撕裂了,趙文竹這邊剛給沐逸宸吃了藥,許娟就跑來叫她了。

    “我瞅見你四叔的紗布都滲出血了,他愣是不讓我看,你四叔最聽你的話了,你快去看看他吧。”

    聞言,趙文竹上前檢查了下沐老四的傷口後,這才鬆了口氣,安慰道。

    “沒事的,四叔母,我再給四叔重新包紮下傷口就成了。”

    沐老四這纔看了眼許娟,一臉無奈道:“這下放心了吧,我都說了不礙事,你非不聽,還愣是將竹子叫過來。竹丫頭,你說你,你四叔母是不是小題大做。”

    趙文竹幫沐老四重新換上了紗布後,笑着打趣。

    “哎呀,四叔你就是赤裸裸的炫耀,炫耀有四叔母這麼溫柔,又會心疼人的媳婦。”

    許娟被趙文竹打趣得羞紅了臉。

    沐老四將衣服重新穿上,哼了聲,佯裝怒道:“你瞅瞅,這才幾天,竹丫頭就被逸宸那小子給帶壞了,都打趣起你四叔來了。”

    知道沐老四沒有生氣,趙文竹樂呵呵一笑,就跑走了。

    這時,一陣吵鬧聲,有兩個難民一前一後跑了來。

    後面追趕的婦人,儼然就是剛剛沐老太詢問情況的婦人。

    “衛郎,你等等我,等等我啊。”

    衛財還想跑,被衛娘子給拉住了,喘着氣吼道:“衛郎,別跑了,別跑了,官兵沒追上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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