桐梓縣的街道,就沒有他們平邑縣的寬敞了,路兩旁還有不少攤位,就讓道路更窄了幾分,再加上行人不少,他們的馬車行走起來十分困難。

    道路兩旁的店鋪,也是鱗次櫛比,卻稍顯破舊。

    據說,桐梓縣是江陵比較貧窮的一個縣城,如今看來,傳言不假。

    兩人先找了家驛站,寄存馬車。

    剛一出驛站,就撞見巡撫的轎子,從路上經過,一路往衙門而去。

    兩人沒有久待,就按照沐老大寄回的家書,一路詢問着,找去了他們蓋房的主家——湯員外家。

    等他們趕到時,看到的就是一棟還算氣派的府邸。

    上前一番詢問,卻被告知,湯員外家的房屋早幾天前就蓋好了。

    兩人均是十分意外。

    這時,趙文竹摸出一澱碎銀子,塞給那小廝,打聽到了蓋房夥計們的住處。

    —

    等夫妻倆來到夥計們居住的大雜院時,裏面的人正蹲在院子裏喫飯。

    尋了一圈,在井口旁邊看到了沐老大和沐逸平。

    兩人正啃着一張餅,那餅子不知道放了多久了,光是看着就硬邦邦的,邊上都有些黑了,似乎是發了黴,看他們咬一口,都要廢好大的力氣。

    院子裏的其他人,跟他們喫的也都差不多,看得讓人有些心酸。

    沐老大剛埋頭喝了一口水,一個擡頭,就看到了走進來的趙文竹兩人,登時又驚又喜,忙是放下手中的碗。

    “逸宸,逸宸媳婦,你們怎麼來這裏了!”

    沐逸平聽到他爹的喊聲,扭頭看了過去,頓時也是一臉的驚喜,就跟着迎了過來。

    “這不家裏忙完了,也沒什麼事幹,奶就讓我帶竹子出來玩玩,正好,順便來看看你們。”

    說着,視線落在了他們手中的幹餅上。

    見到了家人,沐老大是肉眼可見的高興,當下將餅子就給包了起來:“從家裏來這裏可不近啊,你們這是趕了一天的路吧,肯定沒喫飯,走,大伯帶你們去喫點好喫的。”

    說着,沐老大和沐逸平將餅子放起來,跟一旁的張工頭說了一聲,就要拉着兩人出去喫飯。

    想着剛剛兩人喫的東西,也不知道他們啃了多久這種幹餅子了。

    如今,他們都來了,定然是要帶大伯他們去喫些好的,兩人便沒有拒絕。

    很快,沐老大就帶着他們,去了距離大宅院最近的一家麪館。

    “別看這家麪館小,雞湯麪做的是方圓幾裏最好喫的,有你大伯母做的那味兒!”

    沐老大給兩人說着話,從懷了摸出了可憐巴巴的幾十枚銅板,叫老闆要了四碗雞湯麪。

    這可是他身上僅有的花銷了,這些日子,都不捨得花一份。

    趁着上面條的功夫,沐逸宸便跑出去,買了幾張肉餅回來。

    “哎呀,逸宸,你這……”

    沐老大和沐逸平都是難掩的窘迫。

    家裏人來他們工作的地方看他們,他們卻連一頓像樣的飯都請不起。

    一時有些難受,

    見此,趙文竹忙是解釋道:“大伯,大哥,這錢是奶給我們的,讓我們在路上給你們買些喫的帶過去。

    這不,來到縣城,天都黑了,就沒來得及買,現在買幾張肉餅,正好。”

    父子倆嘆了口氣,這才坐了下來。

    很快,雞湯麪就陸陸續續上了來,趙文竹看了眼沐逸宸,給了他一個眼神。

    沐逸宸這纔開口問道:“大伯,大哥,我們找你們的時候,聽湯員外家的小廝說,湯員外家的宅子早幾天前就蓋好了,你們怎麼還不回家?”

    說到這裏,沐老大和沐逸平肉眼可見的氣憤了起來,一邊喫飯,一邊將事情的來龍去脈講了一遍。

    原來,他們只是負責湯員外家宅院的一部分建築,而負責分配任務和監工的,是一個叫杜高的總工頭。

    因爲沐老大他們是外縣過來工作的,就經常會被這個杜高以各種理由分配些危險的活,但危險的活錢也多。

    沐老大他們也都接受,並且盡心完成的很好。

    可誰知,等到宅子建成,要發工錢了,這個杜高竟然貪墨了他們的工錢,遲遲不肯發放。

    不少人勸他們認栽,說這個杜高剋扣夥計工錢,已經是慣犯了,大家都習以爲常了。

    而且,這個杜高有些背景,讓他們最好不要得罪他,趁着年前,趕緊回家。

    沐老大他們辛辛苦苦地幹了幾個月,到頭來,不能白乾啊,而且不少人都指着這錢回家過年呢。

    自然是不能就這麼算了的,他們這才一直逗留到了現在,就是爲了向杜高討要工錢。

    聽完這些,趙文竹很是憤怒。

    這不跟前世,拖欠農民工工資的包工頭一模一樣嘛!

    當下贊同的道:“大伯你們做的對,不能讓步,工錢當然得要回來,這可是咱們辛辛苦苦掙來的錢,憑什麼不要!”

    沐老大和沐逸平都是憤憤不平,拍着桌子道:“沒錯,俺們都是這麼想的!老子辛苦掙的錢,憑什麼便宜那王八羔子!”

    沐逸宸抿了脣,思考了下,問道:“大伯,你可知這杜高有什麼背景?”

    “嗯,聽說好像跟縣太爺有些親戚。”

    沐老大咬了一口肉餅,香得他差點把舌頭吞下去,他已經好久沒喫肉了。

    一旁的沐逸平從肉餅上擡起頭,補充道:“聽說是縣太爺的大舅哥。”

    沐逸宸點了點頭,心裏有了譜,又問道:“大伯,大哥,你們有什麼計劃嗎?”

    沐老大嗦了嗦手指上的油,開口道:“我們跟張工頭說好了,明天去杜家門口堵他,不給錢,我們就不走,一定要讓他把兄弟們的錢,都給吐出來。”

    沐老大簡單地說了下他們的計劃,就不想再繼續這個話題了。

    一盤肉餅,一碗熱騰騰的麪湯下肚,幾人都喫得肚裏圓滾。

    想着明日得在大雜院喫飯,看他們每人都啃幹餅子,只怕大雜院也沒啥食材。

    於是,喫完飯後,趙文竹就提議去糧鋪買些糧食。

    “一直外面喫也不是個法子,大雜院不是有火嗎?咱買點糧食,回去煮着喫。”

    沐老大當即同意了,就他們自己時,都是大老爺們,糙人一個,隨便啃兩口餅子,喝口水就對付過去了。

    如今,逸宸媳婦來了,在他心裏,這可是他家個的福寶,可不能虧待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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