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文竹頓時鬆了口氣，上前摸了摸饅頭的腦袋：“真棒，待會兒的雞腿給你喫。”
饅頭眼睛頓時更亮了，下意識吞了吞口水，點起了小腦袋。
趙文竹這纔看向地上的乞丐，年紀不大，破爛的棉衣，在這個冬天，看上去並不保暖。
頭髮蓬亂，擋住了臉，讓人看不清他的樣子。
被救上來後，他也並沒有過激的反應，只是躺在地上，一動不動的，滿臉死色。
這是一個真的不想活的人，看來不是有人預謀要搞溪水街。
趙文竹也算是徹底放下了心，不是故意的，就能勸。
饅頭也看向了地上的小乞丐，頓時就想起了，自己和哥哥在沒遇到主子之前的生活，不由產生了共情，看着趙文竹很是認真的道。
“姑娘，我的雞腿，給他喫吧，饅頭不吃了。”
趙文竹失笑，知道饅頭這是想到了自己的過去，當下道：“不用，那雞不有兩條腿麼？”
說着，便吩咐她去火鍋店裏，拿些喫的出來。
饅頭當下點了頭，就小跑地進了火鍋店。
向家的三個哥哥，此時也正站在一旁，打量着那乞丐。
小乞丐聽到了趙文竹的話後，似乎是回了神，掙扎着從地上爬起來，就又要往河邊走。
向雲城上前一腳攔下了他，沒好氣道。
“喂，小乞丐，你可想好了啊，這自殺方式，可是死得不乾脆的，過程可痛苦得很。
你跳下去，不會立馬淹死，臨死前被冷水凍成冰，再被水嗆死。”
一旁的趙文竹人一臉無語，這二哥，是勸人呢還是勸人呢？
還好，這時饅頭拿着喫的，跑了出來。
趙文竹接過後，便走到了那乞丐身旁，將喫的放進了他懷裏。
淡淡開口：“你現在死都不怕了，還怕活着？”
終於，那小乞丐擡起了頭，開口說了第一句話：“有時候，死比活着容易得多。”
他聲音很沉，一點不像少年該有的活力，帶着一股死氣沉沉。
趙文竹當下贊同點頭，“嗯，對，你說的沒錯，我不知道你經歷了什麼，沒有資格勸你堅強。
不過，我一直相信，現在經歷的所有磨難，都是現實爲了壓垮你，那麼，你就應該活着，而且還要努力的，拼命的活着！
明確地告訴這狗日的現實，你不信命，你絕對不會被它打倒，而且還要掙扎出一番天地給它看！”
話音落，小乞丐扭頭看向了趙文竹，似是這番話，對他有些作用。
半晌，他啞着嗓子開口：“那，我，該怎麼做？”
見有效果，趙文竹忙是再接再厲：“活着，哪怕是苟活，也要活着，只有活着，才能讓想讓你痛苦，想讓你死的人失望，才能與這不公平的命運抗爭。”
趙文竹的一言一語，都是他從未聽過，也是第一個人這麼告訴他，要他活着……
那小乞丐愣了半天，半晌，諾諾的開了口：“謝謝你。”
就簡單的三個字，趙文竹卻是知道，他不會自殺了。
當下放下了心。
算是保住了溪水街的名聲。
見他身上有很多青紫傷痕，有新，有舊，趙文竹便從空間裏摸出了一瓶創傷藥，遞給了他。
“我這裏有一瓶創傷藥，你留着用吧。”
這創傷藥可是薛神醫調配的，效果不錯。
便宜這小子了。
就在這時，柳螢雪抱着一罈酒過來了。
向璃書也吩咐夥計將火鍋擡到了隔壁，過來叫他們過去喫飯了。
趙文竹拍了拍小乞丐的肩膀，以示鼓勵：“若是你生活艱難，需要工作的話，可以去璃竹牙行，找一個叫楚河的人，他最近在招夥計。”
小乞丐擡頭，看着趙文竹背影，直到消失，眼神堅定了幾分，抱緊了手中的食物，呢喃了一聲趙文竹的名字。
下一秒，便站起身，快速向城外方向跑去。
而就在他離開後不久，就有一老鴇，帶着一羣家丁匆匆地找了來。
只是，他們在街上尋了一圈，並沒有找到他們要找的人。
“媽媽，是火鍋店的東家救了他，你說他會不顧躲進了火鍋店裏？要不要進去搜？”
老鴇媽媽忙是搖頭：“不可，這火鍋店裏貴客很多，不可莽撞。”
言罷，就獨自一個人走進去詢問了一番。
之後，就帶着人又急匆匆地走了。
……
很快，汪掌櫃就跑來隔壁，給趙文竹說明了情況。
她這才知道，剛剛那個小乞丐，竟是從楚館裏逃出來的象姑。
象姑，也就是男妓。
逼迫一個男人，去服侍男人，若他本身又是直的……
怪不得，他一臉的生無可戀。
希望，他能夠逃跑成功吧。
趙文竹點了點頭，就讓汪掌櫃下去了。
窗外燈火通明，歌舞昇平，花天錦地。
樓內，觥籌交錯，笙歌鼎沸。
只能說，人類的悲喜，有時並不相通。
沐逸宸是在酒席中途回來的。
直到酒過三巡，大家才散了局。
向璃書派了人送柳螢雪回去，衆人也說說笑笑地回了向家。
趙文竹這次，竟是神奇的沒有喝醉，只有些微醺。
和向璃書到了別後，就被沐逸宸扶着，搖搖晃晃地回了小院。
……
洗漱完之後，趙文竹就直挺挺趴在了牀上，藉着燈光百無聊賴地翻着話本子。
過了好一會兒，沐逸宸才走了過來，他在牀邊坐着，看了她半晌，還是開口道。
“娘子，你就沒什麼要問我的嗎？”
趙文竹晃着腳丫子，聞言擡頭看了他一眼，有些疑惑：“問你啥？”
沐逸宸有些煩悶，“你都不問問，今天我被那女人攔下來，做了什麼？”
說着扭過身子，認真地看着趙文竹：“我很是好奇，你就一點不擔心，你夫君被人勾走了？
旁人的媳婦，見自己男人跟別的女人說兩句話，就撒潑打滾的，跟自己男人鬧，你怎麼就不會？”
然後，就將今天向雲州講的八卦講了一遍。
趙文竹看了他一會兒，終於明白了他的意思，麻溜地爬了起來。
“這我就要好好給你講講了，要是男人管不住自己下半身，女人再撒潑打滾，再鬧，男人他還不是照樣被女人勾走？
所以，這不是女人能控制的，那我爲何要爲我控制不了的事情，去發瘋，讓自己變得成一個瘋婆子？
說不準，發瘋了，還能成了男人找其他女人的藉口，我又沒病。”
沐逸宸不由一頓，他覺得趙文竹說得很是在理。
本來就是男人控制不住自己，幹嘛要讓女人去變成瘋子。
只是，他又覺得，哪裏不太對勁兒。
見他一直不說話，估計是想通了。趙文竹打了個哈欠，將畫本子收了起來。
往裏一躺，沒一會兒就睡了過去。
看着沒心沒肺的趙文竹，沐逸宸一臉無語。
可他又捨不得叫醒他，最後乾脆，一個人生了大半宿悶氣，第二日，頂着個黑眼圈就起了牀。
……
燈會還有一天，不過趙文竹他們也不算再看了，就跟向家人道了別。
在他們剛走到城門口時，正好遇到了要來拜師的沐逸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