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父母委託高一凡將他的遺體火化,將骨灰撒入江中。
這個不孝子他們就當從來沒有生養過他,不要也罷。
高一凡內心十分悲傷,他是一個嫉惡如仇的人。
理智上,他抵制一切犯罪,憎恨所有的罪犯。
可情感上,他卻無法痛恨葉小剛。
如果說恨,那也只是恨鐵不成鋼。
他按照葉家的囑咐,將小剛的骨灰撒入江中。
蘇晴陪着他做這一切。
蘇晴對高一凡說:“程莎莎已經度過了危險期,並無大礙了。”
高一凡嘆了一口氣,默不作聲。
蘇晴說:“你說小剛是怎麼想的?他殺死了那個姦夫,但卻放過了程莎莎。”
高一凡想了想,說:“或許他是故意留下她一命吧。”
蘇晴不解:“故意的嗎?爲什麼要這樣?他不是應該更恨陳莎莎纔是嗎?”
高一凡說:“大概就是因爲恨她,所以才留下她一命吧。”
蘇晴一臉不解,她聽不懂他說的話。
高一凡見狀,解釋道:“可能他希望程莎莎餘生都能爲此懺悔,一生一世生活在痛苦中吧!”
他看着滔滔江水,說道:“死亡是終點,死能結束一切,死了的人便不會痛苦了。”
他嘆了一口氣:“但活着的人卻還要面對一切痛苦。”
生命就是一個體驗痛苦的過程。
高一凡想到了他自己。
活着的這些年,每一天,他都在體驗那種失去至親的痛苦!
刻骨銘心!!
蘇晴卻不以爲然。
她說:“活着的人雖然會感受痛苦,但同時也能感受快樂呀!”
她撇了撇嘴:“你覺得像程莎莎這樣的人會永遠活在痛苦之中嗎?”
她搖搖頭說:“不會的,過一段時間她便會忘了這一切。人最大的特點,就是善於遺忘。”
高一凡看了她一眼,道:“你說的也有些道理。”
他看着手中的骨灰:所以,小剛,你這樣做終究是不值得!
蘇晴看着高一凡面色悲慼的將葉小剛的骨灰,一把一把的撒進江裏。
高一凡在心中默默的說道:“小剛,你安息吧!”
蘇晴安慰他道:“或許這是小剛最好的歸宿。”
高一凡點點頭,突然開口問道:“你覺得人會有輪迴嗎?”
蘇晴一愣:“輪迴?”
她簡直不敢相信這是這位鐵血刑警能問出的話。
高一凡又點點頭。
他看着那滔滔江水,喃喃道:“你說小剛下輩子還會投胎做人嗎?”
這輩子,他做人做得那麼辛苦,那麼失敗。
這個問題蘇晴一時答不上來。
她冥思苦想起來。
高一凡卻沒等她回答。
他道:“走吧。”
蘇晴問:“去哪裏?”
高一凡說:“回家了呀。”
蘇晴有些失望。
自己好歹也陪他追思戰友了大半天。
完事了,竟要徑直回家,什麼活動也沒有安排。
但她卻也不顯露一絲抱怨的神色,只點點頭說好。
兩人默默的走了一段路。
高一凡又突然開口:“哪天空了,一起去爬山吧。”
蘇晴還想着心事,只嗯了一聲。
但隨即反應過來:什麼?一起去爬山?
他是在約自己嗎?
她簡直不敢相信。
但有了上次的經驗,她怕自己又自作多情。
想了想,蘇晴試探着問:“就我們倆嗎?”
高一凡轉頭看着她,一臉奇怪:“你還想叫上誰?”
這幸福來得猝不及防。
蘇晴心中猶如吃了一顆糖——那份甜蜜慢慢化開。
她低頭偷笑:高一凡,你總算是開竅了。
徐立飛這日給蘇晴打來電話:“雯雯又說約了老同學。”
蘇晴忙說:“我立刻去看看。”
她叫了車,很快趕到徐立飛家樓下。
此刻,崔雯雯正上了一輛黑色的轎車。
轎車在崔雯雯關上車門後,很快駛離。
蘇晴對司機說:“跟上前面那輛車。”
司機一腳轟油門,緊追了上去。
黑色轎車開到一家咖啡廳停下。
一男一女走了下來。
蘇晴看了一眼那男的。
那男人個子不高,長相普通。
不知爲何,蘇晴覺得他行跡猥瑣,有些令人生厭。
兩人一前一後的進了咖啡廳。
蘇晴忙付了車費,趕緊下車,跟了進去。
只見崔雯雯和她的表哥找了個角落坐了下來。
蘇晴見兩人開始交談,忙找了個離他們較近的地方坐下。
可是,兩人說話的聲音極低,蘇晴根本聽不清他們在說什麼。
此刻,服務員端着兩杯咖啡朝兩人走去。
蘇晴計上心頭,忙走了過去。
她指着一杯咖啡問服務員:“這是什麼咖啡?”
服務員忙介紹:“這是藍山咖啡,本店的招牌。”
蘇晴假裝好奇的端起咖啡杯。
服務員急了:“小姐,這杯咖啡是別人的。”
蘇晴忙說:“哦哦,不好意思哈。”
她忙將杯子放下。
服務員忙看了崔雯雯兩人一眼,見兩人並未察覺,才鬆了一口氣。
她對蘇晴說道:“你如果喜歡,我可以幫你下單叫一杯。”
蘇晴點點頭:“好,我要一杯。”
服務員對她笑笑:“你稍等。”
蘇晴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她取出耳機戴上。
剛剛那麼一下,她已經將最新款的竊聽器貼在杯底了。
頃刻,崔雯雯的聲音傳了過來:“我已經給你說了很多次,我沒錢了。”
表哥笑笑:“你是沒錢,可是他有啊。”
崔雯雯十分氣憤:“請你別老是打立飛的主意。”
表哥切了一聲:“別立飛立飛喊得這麼親熱——”
崔雯雯的臉頓時紅了。
蘇晴只覺好不奇怪。
崔雯雯是徐立飛的妻子,喊他一聲“立飛”又怎麼了?
卻聽表哥又說:“我上網查過了,那個徐立飛是——”
崔雯雯立刻喝住他:“你別說了。”
表哥嘿嘿一笑:“總之,他有錢,你儘管找他拿錢就行了。”
崔雯雯一臉不可思議:“你把我當什麼了?”
她搖搖頭:“你這種貪心的人,我滿足不了。”
表哥臉色頓時變了:“好啊,你開不了口,我去說。”
崔雯雯急了:“你去說?你要說什麼?”
表哥道:“說實話,告訴他一切真相。”
崔雯雯有些怒了:“你敢!”
表哥說:“有什麼不敢,他還應該感激你,要不是你——”
崔雯雯一揮手,打斷他的話:“我不需要你提醒我這些。”
她頓了頓:“我爲他做的一切,都是自願的,我不要他回報什麼!”
蘇晴聽得一頭霧水:崔雯雯爲徐立飛做了什麼?
表哥有些不屑:“是,你高尚,你偉大,你爲了愛不顧一切。”
他端起咖啡猛喝了一口,又重重放下。
蘇晴只覺一聲巨響,耳膜都快被震破了。
她忙將耳機取下,揉了揉自己的耳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