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一凡的呼喚將李子軒拉回了現實之中。
他睜開了眼睛，重新望向高一凡。
“李子軒，我們現在已經派人去抓王浩宇了，現在，你還是老實交代你們倆的犯罪經過吧。”
李子軒垂下頭，他沉默下來。
半晌，他才又擡起頭說道：
“我和浩宇都是未成年人，你們能拿我們怎麼辦？”
他對此似乎胸有成竹。
高一凡皺起眉頭。
難道這兩人策劃殺人，一早就想好了退路嗎？
“所以你承認，確實是你和王浩宇交換殺人？”
“我們的父母都是魔鬼，難道不應該被殺嗎？”
李子軒反問道。
高一凡沉默下來。
那些送孩子去德志學校的家長，確實存在過錯。
他們沒有理會孩子的情感需求。
只一味的對他們強加自己期待。
當期待落空，他們便採用近乎暴力的方式，讓孩子屈服。
他們總覺得自己這樣做是爲了幫孩子迴歸正道。
殊不知，在用幾乎泯滅人性的方式對待這些孩子的時候，他們心中的人性也毀滅掉了。
高一凡重重的嘆了一口氣。
王浩宇很快被抓回了警局。
高一凡親自審問他。
王浩宇同李子軒一樣。
拒不回答高一凡的任何問題。
高一凡合起了記錄本。
他看着眼前這個桀驁不馴的男孩。
“你媽媽在醫院被搶救回來了。”
他說道。
王浩宇冷哼了一聲。
“你知道她醒來後的第一句話是什麼嗎？”
王浩宇看向一旁，根本不理會高一凡的這個問題。
高一凡並不介意，他繼續說道：“你媽媽醒來後的第一件事，就是詢問你的安危。”
王母至今不知道，行兇者是被自己兒子親自僱來的。
王浩宇對這句話卻依舊無動於衷。
高一凡又道：“其實你媽媽，真的十分關心你。”
他這句話起到了化學作用，王浩宇扭過頭。
他狠狠的瞪着高一凡：“她也是這麼說的。”
他終於開口道：“可實際上，我被他們害死了。”
高一凡不動聲色：“你被他們害死了？我應該怎麼理解這句話？”
王浩宇神色冷漠地瞪着高一凡。
他又沉默下來。
“是因爲他們把你送到德志學校？”
王浩宇身子一顫。
高一凡察覺到。
他語氣緩和下來：“我知道楊永生對你們電擊。”
王浩宇又是一聲冷笑：“電擊算得了什麼？”
高一凡有些奇怪他的反應。
送去德志學校的孩子，難道不是最害怕電擊了嗎？
王浩宇突然很是憤怒：“你被人侮辱過嗎？”
他莫名說了這麼一句。
高一凡一怔：被人侮辱過，這是什麼意思？
但他還沒來得及問。
王浩宇又冷笑一聲：“你有沒有被人侮辱過，還被人當做精神病關進精神病院？”
他收斂起了笑容：“如果你沒有以上經歷，那你就不配來審問我。”
但他轉念一想，忽然想起一件事。
他心下駭然！
他想起當日和蘇晴一起看網上論壇的時候，論壇當中有人寫到：
【有個男孩子遭到了德志學校教練的侵犯，最後真的瘋了。】
難道那個男孩就是王浩宇？
高一凡震驚不已。
他沉默片刻，才小心翼翼的問出心中的疑問。
王浩宇聽了他的問題，沒有說話。
但他的眼中卻涌出了眼淚。
他用牙死死的咬住下嘴脣，拼命的抑制住自己的情緒，但眼淚還是奪眶而出。
那段往事令他痛苦不堪。
他只覺自己一早被摧毀——爛得稀碎！
他俯身在桌子上，歇斯底里的嚎哭起來。
“他們都說是我的錯，是我不上進、貪玩、沉迷於遊戲。
就連我被那畜生害了，他們卻還是不相信，還非得說，是我爲了逃出學校編造的謊言！
他們說我瘋了！
他們把我送到德志學校還不夠！
還把我送進精神病院！
這樣的父母，你說他們愛我？
如果你把這稱爲愛，那我寧願永遠不要被愛！”
他一邊哭泣，一邊歇斯底里的大吼着。
這一刻，他終於將心中埋怨已久的憤怒發泄了出來。
高一凡靜靜地聽着，並未打斷他。
王浩宇哭了半響，臉色忽然又一變，他突然不哭了。
他的神情又變得極爲陰冷，他望着高一凡：“我都快忘了，我是個瘋子！他們說我瘋了，那我就是瘋了！瘋子殺人不犯法吧，”
他看着高一凡，忽然又笑了。
那個笑容十分滲人。
連高一凡都覺得有些毛骨悚然。
一時之間，連他都弄不明白：這孩子到底是真瘋還是假瘋。
“那你是怎麼殺害張碧雲的？”
高一凡繼續問道。
王浩宇又沉默下來。
“你不是說你是精神病人嗎？怎麼你還害怕說出你的作案經過？”
高一凡刺激他。
王浩宇看了高一凡一眼：“你哪隻眼睛看到我害怕了？”
他反問道。
他深呼吸了一口，開口說道：“那天——”
那天他和李子軒討論了以後，兩人便商定好了交換殺人。
之所以要交換。
一是怕警察會查到自己，二是怕真的要對父母下手，會心軟下不了手。
王浩宇先動手解決張碧雲。
張碧雲那天下午約了楊永生。
楊永生會時常到學員家中做家訪。
雖然他爲人可恨，但家訪這件事，他還是做的到位。
當然，他這樣做的目的，是爲了鞏固學員家長的信心，讓他們將孩子放心的交到學校。
王浩宇去的時候，張碧雲正和楊永生在屋裏聊天。
可能爲了避嫌，張碧雲將家裏的大門打開着，王浩宇在門外將兩人的談話聽得清清楚楚。
片刻後，楊永生起身告辭，張碧雲要送他出門。
王浩宇趕緊躲在了步梯的上方。
待楊永生走後，王浩宇這才下了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