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端正地站在孔舒和申向衍面前，穿着白襯衫黑西褲，腳上是油光鋥亮的黑皮鞋。
黎鳴看見孔舒的正臉，原本陰沉的臉色立馬變了變，隨即揚起了微笑。
他的長相本就溫和，一笑起來就更讓人覺得親切，“這不是孔舒嗎，我倒是想問問，你爲什麼會在這兒？”
他掃了眼一片狼藉的醫務室，“還是先跟我解釋解釋，爲什麼要把醫務室弄成這樣？”
孔舒心虛一笑：“黎老師，這可不能怪我，我來的時候門和窗戶就沒關，雨都潲進來了。”
至於這地上的瓶瓶罐罐和歪斜的桌子……她選擇閉麥。
黎鳴的視線落在了孔舒的臉上，濃密的眉毛蹙到一起，眼神中似是責怪，卻又摻雜着關心：“你鼻子和嘴是怎麼回事？”
“不小心撞破了……”
孔舒瞥了一眼身側的申向衍，他只是靜靜地聽着她和黎老師的對話，一言不發，雙手背在身後，手裏拿着平板。
感受到她的視線，申向衍悠悠看了她一眼，然後又將頭扭了回去，仍是一聲不吭。
孔舒不禁納悶。
奇了怪了，之前見誰不都話挺多的嗎，怎麼見了黎老師就這麼安靜了？
“申向衍，怎麼兩年不見又變帥了？”
黎鳴的記性比門外的老大爺好了不止百倍，想也不想就說出了申向衍的名字。
申向衍清了清嗓子，一點也不謙虛：“黎老師，沒辦法，天生麗質。”
黎鳴悶笑兩聲，移開了話題：“今天是我值班，你們班主任都提前和我打好招呼了，說你們全班人都要回母校看看，讓我看着點，我本來還想着你們都是省心的學生，結果這一看，我才發現是我高估你們了，我再晚點過來，醫務室都要讓你們倆搬走了。”
“黎老師，你放心，我們馬上就恢復原狀。”說着，孔舒便彎腰去撿地上的藥瓶。
“哎別了別了。”
黎鳴攔住了孔舒，拿過她手中的藥瓶，“難得來學校一趟，這邊我來弄就行了，你們就好好玩玩。”
孔舒本來還想繼續攬活，可黎鳴態度堅決，大手一揮，“反正我一整天也沒什麼事，正好找點事情做了，你們倆走吧。”
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孔舒還是有些不好意思，怎麼好意思讓老師收拾爛攤子？
申向衍卻忽然出聲：“孔舒，你忘了咱們還有別的事了嗎？黎老師既然都這麼說了，咱們就先走吧。”
說完，申向衍暗暗向她遞了個眼色。
孔舒瞬間明瞭，她抿了抿嘴，對黎明說：“那黎老師……我們就先走了……”
“走吧走吧，玩的時候，注意安全，瞧你磕的。”黎鳴笑着點點頭，朝旁邊退了退，給他們讓出了路。
孔舒和申向衍走到門口時，黎鳴卻又突然叫住了他們。
“向衍？”
申向衍轉過頭，看向黎鳴：“怎麼了老師？”
黎鳴的目光落在了他手上的平板：“這個平板，我記得應該吳老師的吧，怎麼跑你手裏了？”
聽見這話，申向衍故意慢半拍，緩緩舉起了手裏的平板，然後恍然大悟：“哦，我剛剛從地上撿起來的，拿在手裏忘記了，以爲拿的是我自己的手機。”
“你可真夠馬虎的……”黎鳴伸出手，“應該是吳老師忘記拿了，給我吧，等她來了我交給她。”
孔舒見狀，奪過了他手裏的平板，交到了黎鳴的手上。
“黎老師，你說的吳老師就是學校新來的醫護老師，吳水笛嗎？”
她順勢將話題引到了吳水笛的身上，想問出更多關於吳水笛的信息。
黎鳴面露疑色，目光不易察覺地沉了沉：“是去年來的老師，那時候，你已經畢業了，是怎麼知道吳老師的？”
“我看見了。”孔舒轉身從藥櫃裏拿出了通行證，“這裏有吳老師的通行證。”
黎鳴從她的手中拿過通行證，看了一眼，然後捏在了手裏，笑道：“對啊，吳老師是實習醫護，來這差不多有一年。”
眼看着關於吳水笛的話題要結束，孔舒連忙又說：“黎老師，你能把吳老師的手機號告訴我嗎？”
“你要她的手機號做什麼？”
黎鳴將手背在了身後，神情嚴肅下來。
孔舒也想知道，她要手機號做什麼，難不成她還能和死去的吳水笛聊上幾句？
“我就是……覺得……”
孔舒飛快眨了兩下眼睛，胡編了一個理由，“我……用了醫務室的東西，我想跟她說一聲……”
說完，孔舒在心底給自己翻了個白眼。
她撒謊的技術未免也太拙劣了……
這種事情應該交給申向衍纔對，可偏偏關鍵時候，他卻安靜的像沒長嘴一樣。
“我手機上沒有存吳老師的手機號碼，不過我可以給你她的微信。”
黎鳴也沒再多問，從口袋裏拿出了手機，手指緩慢在屏幕上滑動，最後停住，找出了一個二維碼，“你直接掃就行。”
二維碼中央的頭像是吳水笛的自拍。
看着頭像上笑容燦爛的吳水笛，再想一想寶馬車裏那張猙獰痛苦的臉，孔舒心裏不由得有些複雜。
“謝謝老師！”孔舒面上表現得尤爲高興，可心裏已經開始叫苦。
人都沒了，她加微信有什麼用？
能通過可就見鬼了……
加上微信以後，孔舒道了謝，然後走出了醫務室。
事發突然，誰也沒想到黎老師會突然出現，這下平板被拿走了，她需要時間好好想想，怎麼樣才能找出更多的線索。
她自顧自地朝樓梯的方向走着，突然感覺身後好像少了點什麼東西。
回頭一看，申向衍這貨沒跟上來，還站在醫務室門口。
她連忙退回去，只聽見申向衍笑呵呵說：“黎老師，我記得放假的時候，學校每天都會有兩個老師值班，另一個值班老師在哪？我想去打個招呼。”
黎鳴肉眼可見地愣了一下，但稍縱即逝，他笑了笑，平靜道：“另一個老師有事沒來，今天就我一個人值班。”
“好吧，沒事了老師，我和孔舒就先走了，以後有時間再來看您。”
申向衍眉眼耷攏，看上去有些失落。
可當他轉身背對黎鳴的時候，孔舒清楚地看到他臉上的表情瞬間冷了下來，翻臉的速度比翻書還快。
以她對申向衍的瞭解……
這人現在一定是在懷疑黎老師！
走遠以後，四下無人，孔舒坐在樓梯的臺階上，申向衍則靠在牆上，盯着窗戶外面一動不動，又陷入了思考。
“你該不會在懷疑黎老師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