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日食府外,寒風呼嘯,凍死個人。
五人出去了一遭,走不過五步,又裹着一層寒氣,哆哆嗦嗦,打道回府了。
這種天氣,以他們身上這點單薄的布料,在戶外待不過半小時就能成冰塊,嘎嘣硬。
幾人徘徊在大堂門口,臉色都有些不太好看。
“太冷了,需要厚衣服。”
孔舒小幅度摩擦着小臂,試圖撫平泛起的雞皮疙瘩,“可現在沒現金,沒辦法買衣服……”
“讓我來試一試!”
王擇豫沉聲發言,眉眼之中無比堅定,隨後,轉頭走向了後廚。
他趴在後廚外窗,看着廚房裏正在忙碌的老闆,嘴角上揚,露出一排整整齊齊的白牙,笑嘻嘻道:“老闆,今天外面天太冷了,要不,我把我手機也押您這兒,您能不能借我們五套衣服……”
“滾!”
“好嘞!”
王擇豫識趣,轉頭就走。
回來時,他清了清嗓子,一本正經,“老闆現在心情肯定不是很好……”
衆人:“……”
杜嫺苦惱,嘟囔起來:“咱們現在去哪搞現金啊,又不可能直接找爸媽要,他們壓根不認識現在的我們,鬧不好還會以爲我們是什麼騙子……”
這話似乎提醒了申向衍,他眼底一亮。
“我有辦法了。”
申向衍看向孔舒,“在我們成年之前,銀行會留存父母的銀行賬戶,我知道我爸媽的賬戶密碼,我們可以去銀行取走我爸媽的錢。”
衆人瞬間燃起了希望。
“可你能記住他們的銀行卡號嗎?”
申向衍2號仔細想了想,他可從來不記得自己有專門去背過銀行卡號。
“不記得。”申向衍回答的乾脆利落。
衆人的希望又滅了。
申向衍不慌不忙,淡淡一笑:“福利院校長辦公室有一個上了鎖的文件櫃,櫃子裏有每個人的信息,包括曾經的父母以及收養後的養父母,上面就有銀行卡號。”
孔舒奇怪:“你怎麼會知道?”
“我以前經常因爲打架被叫去校長辦公室罰站,別說是文件了,校長辦公室哪裏藏着蟑螂,我都一清二楚。”申向衍說。
“夠賊啊,申向衍,不愧是你!”王擇豫誇讚中,已經按捺不住,“福利院在哪啊,走啊,得走多長時間?”
“在北外三路。”申向衍2號沉道。
“北外三路?!”王擇豫大驚。
一日食府所在位置,是距離市中心很近的通達一路。
而北外三路,則是完全脫離了市中心,夾在城市與郊外之間的一條路。
說近不近,說遠不遠。
開車需要花費將近一個小時的時間,才能到達北外三路的福利院。
“咱們這樣怎麼過去?”王擇豫差點罵罵咧咧起來。
孔舒站在門口,看見馬路對過,一輛公交車從站牌處緩緩停下,下來了零星幾人後,又緩緩開走。
她忙說:“可以坐公交車,五個人到北外三路,只需要五塊錢。”
聽到孔舒的話,五人面面相覷。
話是沒錯,可問題是,他們現在連五塊錢都沒有。
幾分鐘後,王擇豫又厚着臉皮站在了後廚外。
“老闆……我這次不要五套衣服了,我就想要五……”
“沒完了,不要臉了是吧!”
“哎!老闆!淡定!”王擇豫連連後退。
“我淡你奶個腿!”
老闆一點也沒有要剎住停下的意思。
甚至覺得菜刀會要人命,放下了菜刀,抄起了門口足足一米多長的擀麪木杖。
08年,法治還存灰色地帶,那時候,一言不合就動手打人的情況,並不少見。
“艹艹艹艹快跑快跑快跑,真急眼了!”
王擇豫嘴裏邊像子彈發射似地吐字,一溜煙從四人中間穿了過去,頭也不迴向外跑去。
“你們都別跑!”
老闆一聲怒吼,嚇得四個人也連忙扭頭就跑。
在跑之前,申向衍眼疾手快,瞥見收銀臺盒子還沒關上,裏面有銀晃晃的鋼鏰閃閃發光,順手在收銀臺裏抓了一把,然後衝向門外。
“老闆,回來還你!”
只見一日食府先後衝出五個人。
王擇豫遙遙領先,穿過馬路,杜嫺緊隨其後。
申向衍2號拉着孔舒的手腕,穿過了馬路。
申向衍趕上以後,抓住了孔舒的另一隻手。
眼見老闆追出門,兩個大長腿跑得飛快。
孔舒跟不上,踉蹌了一下,身體向前傾歪,眼看着臉快着地,她倒吸一口涼氣,繃直了身子,屏住了呼吸,整個人與地面保持了45°夾角。
兩條胳膊還在被向前拽着,最後一段路,孔舒幾乎是鞋尖擦着地面,直挺挺被拖了過去。
穿過寬闊的馬路,到了對面。
老闆見追不上,甩着手裏的擀麪杖,破口大罵一陣後,氣呼呼回了飯店。
停下以後,孔舒有些恍惚。
她低頭,看着自己被磨黑的白鞋鞋尖,微微挑了挑眉,心有餘悸。
幸虧,這鞋質量好。
“媽呀!”杜嫺岔了氣,捂着肋巴骨下邊,喘着粗氣,“之前就聽說過老闆脾氣大,沒想到一點就炸。”
“別提了,之前咱們學校還有學生喫霸王餐,結果被他揍進醫院去的呢,幸虧咱們跑得快……”
王擇豫倒是臉不紅,氣不喘,只是凍得不停打寒顫,“現在怎麼辦啊,不能在這兒乾站着吧?”
申向衍攤開手掌,露出了手裏一大把硬幣。
仔細數了數,不止五個。
“72個。”
申向衍數完,自己都懵了。
他情急之下抓了一把,誰能想一下子抓了這麼多,跑的時候還掉了幾個,不然更多。
孔舒乾笑兩聲:“這下不光能坐公交車了……”
幾分鐘後。
五人攔了一輛出租車,和司機商量好價錢後,60塊,上了車。
車上。
杜嫺坐在副駕駛的位置,有節奏地吸氣吐氣,緩解岔氣。
後排,孔舒託着腮幫,坐在中間,盯着擋風玻璃前的路,時不時和杜嫺交談幾句。
申向衍和申向衍2號一左一右,坐在孔舒身邊,皆環抱雙臂,歪頭望着窗外。
後備箱傳來一陣無能怒吼,聲音雖然沉悶,但能隱約聽到說了什麼。
“憑什麼剪刀石頭布贏了的躺在後備箱?憑什麼!我不服!憑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