爲慶祝北伐軍隊凱旋,陛下於北遊閣爲二皇子和諸位將領舉辦了一場盛大的慶功宴,與此同時,太生湖的詩會也漸漸拉開了序幕。
整座京都歡慶祥和,大街小巷張燈結綵,夜幕之上,漫天的孔明燈悠悠飄蕩,燈火通明,人來人往絡繹不絕,京都陷入了一片歡愉的節日氣氛裏。
但本應該是宴會主角的二皇子殿下,此時並沒有在北遊閣,而是……被擋在了皇城中冷宮旁的一處寢宮前。
“啓稟二皇子殿下,公主此時並不在寢宮之中。”
被擋在寢宮前的青年一身黑色長衣,極爲精緻卻看上去並不繁瑣,給人一種乾淨凌厲的感覺。
青年面色清冷,不苟言笑,眉宇間英氣逼人。但此時卻面色略有疑惑,微微皺眉:“言夏不在寢宮?又是……母后喚去了嗎?”
青年面前的宮女略有猶豫,但還是咬牙硬着頭皮迴應道:“回殿下,公主出去前吩咐了奴婢,不可泄露行蹤。”
二皇子微微擺手,面前的宮女暗自鬆了口氣,退了下去。
偌大的宮廷,各個皇子性格都不相同,太子殿下待人溫和,翩翩有禮,小公主言夏乖巧可人,卻極其怕生。
而面前這位二皇子,則最是令人敬畏,冷漠如冰,不苟言笑,除了小公主外很少聽說有人與其親近。
“李銘,我離京這些時日,言夏可有認識什麼……朋友?”二皇子回頭向身後牆角的一處陰影裏問道。
陰影微微晃動,走出一面貌平凡的少年,一身布衣,面無表情,奇怪的是,此人好像渾身都沒什麼特別的特點,就像……一塊木頭一樣。
其實少年並沒有刻意隱藏身形,他只是矗立在陰影處避雨,但之前的宮女依舊沒有注意到此人的存在。
“我和你一起回來的,你覺得我該知道?”
二皇子並沒有在意此人言語中的不敬,或者說已經習慣瞭如此:“嗯,那我們去北遊閣。”
“宴會已經開始有一會兒了。”少年微微挑眉,平靜的看着面前的二皇子。
“父皇不是也沒派人來催?”二皇子微微一愣。
……宮門前略微沉默的一小會兒,才響起少年冷漠的聲音。
“催了,我忘了。”
“李銘。”
“殿下?”
“你大爺的……”
————
北遊閣建於太生湖旁,建築極盡輝煌,是當今聖上御駕親征,北破三國後所建。常用於舉辦國宴和盛大的典禮,聽聞前幾日的西域使者便是在此接見的。
而太生湖兩側,卻一直未曾有人看守,開放給了長安百姓。
此時的太生湖上,數不清的太平燈飄蕩在半空中,燈火通明,照射着微微泛起波瀾的湖面。
湖邊有序的形成了幾條小路,路旁擺攤叫賣之聲此起彼伏,好不熱鬧。
“木子,你不去那裏看看嗎?文人才子,修行天才,可都在湖中心。”言夏一身黑衣,將長髮盤於頭頂的棕色絨帽之下,面容未作太多刻意的改動,卻給人一種普通的大家閨秀的感覺,乍一看根本看不出有何驚豔之感。
但如果你在乍幾眼,可能……就得一直乍下去了。
李牧雖然早就見識過言夏的本領,但還是忍不住有些驚異。
對比衣着普通的言夏,李牧的樣子就有些過於惹眼了。雖然不比平時的言夏,但李牧也不僅限於清秀好看。
一身白衣,身形欣長,經過調息後,原本蒼白的面色也恢復了不少,雖看上去依舊有些文弱,但搭配上冷清的氣質。頗有些清冷文人,翩翩少年郎的樣子。
一路上不知道收到了多少大膽女子的眼波,不過這也不能怪他,出宮前兩人只想着言夏過於乍眼,完全忘了李牧也頗爲扎眼的事實。
“算了吧,太生湖詩會有三日的時間,想去再說。”
詩會的重頭便在湖中央,聽聞這只是第一日,來的人都沒有什麼太大的名氣,但也確實不是普通人能入內的,當然李牧有伴生郎的腰牌,理論上來說,可以自由出入皇城的大部分地方。
“聽聞第一日是開胃小菜,給那些有所學才,卻投門無路之人一個出名的機會,而第二日的詩會才規模最大,各個才子大家都會聚集於此。”言夏一邊逛着湖邊攤位,一邊跟李牧解釋。
“不過之所以第二日的規模最大,還是因爲第三日來人才是各領域的真正大師,比如畫聖青澶、琴法大家谷老、還有當今首輔右相杜清。嗯,大哥和二哥應該也會去。所以一般有自知之明的人都不會去參加最後一日的詩會,只在其餘樓閣觀賞。”
“那倒有點意思,這些大人物也會露兩手?”李牧點了點頭,轉過頭來。
走在前面的言夏聞言卻翻了個白眼:“當然不會,你也不想想他們都是什麼身份,不過一般會讓自己的得意弟子相互切磋切磋。對了,木子你不是自詡什麼都會嗎?到時候去悄悄看看?”
“只是弟子嗎?那可掃興不少啊。”李牧明顯沒了興趣,百無聊賴的四處閒看着。
“難不成,你還想和各位大家一較高低啊?”
言夏左手碰撞買來的喫食,右手抱着李牧的油紙傘,嘴裏含糊不清問道。遠遠看去,彷彿李牧纔是遊玩的公子,而言夏更像是隨行的丫鬟:“哦,對了,聽說今年劍閣也會來人,可能是衝着書院來的吧。”
“劍閣?”李牧微微挑眉。
“嗯,東南琅鋣的劍閣,唐國的劍客聖地,不過據說第一代閣主是書院棄徒,所以劍閣裏的人都對書院的人敵意頗深。而且聽說這一代的劍閣收了個天資極高的關門弟子,所以我有預感,應該會有好戲看。”
“嘖,這麼說還真挺有看頭的。”
一大一小兩人就這麼一邊閒聊,一邊慢慢向前遊蕩,很快就來到了太生湖靠近北遊閣的地方。
“言夏公主。”一聲清晰木訥的聲音從兩人身後傳來。
嘴裏塞滿了東西的兩人一回頭,便看到一身着布衣的平凡少年站在不遠處,目光平靜,卻一眼看出了言夏的僞裝。
言夏微微蹙眉,然後眼睛一亮:“是二哥身邊的木頭!”
“是李銘。”少年也習慣瞭如此,表情依舊平靜:“二皇子之前去了殿下的寢宮,發現您不在宮中,就派我來尋你。”
“哦,那二哥現在在哪?”少女似乎並不意外。
“應該……在被陛下罵吧?”李銘面色一動,嘴角微抽,似乎想起了什麼高興的事情,不過還是保持着表面的平靜:“皇后派我請殿下過去,說是許久不見,有些思念,二皇子一會兒也會過去。”
言夏聞言輕嘆了口氣,有些不情願:“可不是嘛,每次二哥一回來,母后就思念我了。”
隨後她便把手裏的東西交給了李牧,苦着小臉說道:“你自己逛吧。”
而李銘好像並未察覺到李牧的存在,或者說毫不在意,只是冷淡的一瞥,便跟在言夏的身後離去。
“李銘,二哥回來就被父皇罵?”
“罵了有一會了。”
“那大哥可得樂壞了。”
“太子……也在被陛下罵。”
“哦?爲什麼?”
“不清楚。”
“嗯……”
……
……
“……聽說是因爲二公主伴生郎的事。”
“哈哈,我就知道沒什麼事瞞得住你,這次北伐路上,你還是打不過二哥啊?”
“殿下說笑了,是他從來都沒贏過我,我每次都打得他鼻青臉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