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後是琴法大家谷老,再後來唐國大祭酒,諸位皇子接連落座。
但最出乎一料的還是傳聞中共遊海外的兩位大家——書生墨折、棋癡谷通的到來。
這一下子,唐國琴棋書畫四位大家竟於此到齊,難怪讓亭外文人才子如此激動。
而四人彷彿約定好了一般,各居一方,東西南北皆有一青色涼亭,而四人同樣帶了一位年歲不大的弟子,坐於涼亭前,靜靜的等待着。
“這是作甚?”李牧不明所以。
“這是在等其他人挑戰。”言夏在一旁解釋道。
“挑戰?”
“二哥說的,幾位大家身份尊貴,自然不會隨意出手,只能每人派出一位親傳弟子,只要你能勝過他們,便可進亭與大家一敘。”
“誰都能挑戰?那要比到什麼時候?”
“當然不會,你看。”言夏伸手遙遙一指,此時四位少年面前都多了一些奇怪的佈置。
“琴道要敲響魂鍾、棋道需解開殘局、書道要勾成符咒、畫道則需點亮色盤。然後纔有資格挑戰他們的親傳弟子。”
“嗯,有點意思。”李牧耷拉着眼,口中敷衍道。
“不過說真的,大部分的人其實根本沒想過能比得上四位大家的親傳弟子。”言夏看着四個涼亭外聚集起的人們說道:“只是能通過這幾處考驗,便也能載譽而歸。”
“畢竟,幾位親傳弟子可都是萬中無一的天才,還自幼受大家調教,如果輸給名聲不顯之人,說出去也不好聽。”
正如言夏所說,差不多半個時辰後,亭外圍繞的人越來越多,卻始終無人拿到挑戰的資格。
李牧也坐在亭中,看着細雨下的幾處涼亭,和端坐的幾位少年,若有所思。
雖然直至傍晚,涼亭外依舊無人能夠解開幾位大家的考驗,更別提走入亭中。但另一處同樣熱鬧的地方還是分出了結果。
東樓皇家居所,一處閣樓二層上,兩位少女卓然而立。
洛理目光清冷,秀眉微蹙,看着樓下平臺上勝出的三位少年,默默無言。
而沐沐也是輕嘆了口氣,有些頭疼地倚在一旁的柱子上。
“洛理,要不……”
一旁的太子李顧城撓了撓頭,滿臉苦澀,父皇安排的這差事,唉。
另一旁的二皇子李墨之換上了一身黑衣,倚在角落,嘴角含笑,一幅看熱鬧的樣子。
安靜了片刻後,白衣少女緩慢但明確的搖了搖頭。
太子也是早已預料了這個局面,只得嘆息一聲:“我知道你不想如此,但畢竟是父皇吩咐下來的,你總要選一個不是?”
“至少……你要給我個理由吧。”
依舊沉默,不過就當白衣少女看了眼遠處的四個涼亭,有所意動時。
東樓旁的一處墨黑色的小木屋內,一盞油燈點亮,一抹微弱的燭光輕輕透出窗紗外。
而如此微弱的變化,卻彷彿讓整個太生湖爲之一靜,就連原本端坐於亭外的幾個少年也不禁將目光看向了那個不起眼的小屋。
“書院,好戲要開始了。”
一時間人流涌動,原本圍觀涼亭的衆人一下子便空了大半,書院的名頭可着實有些過於耀眼。
李牧跟着言夏來到一處視野開闊之地,卻不禁將目光投向了一處角落。角落的陰影中,一抹紅色悄然消失。
小木屋依舊安靜,也不見劍閣之人,衆人只得將注意力放在了樓下平臺上的三位少年身上。
畢竟二公主的伴生郎之事,在京都貴人裏也是無人不知,而且聽聞再過不久,二公主也要參加書院考覈,所以事情就更加有趣了起來。
面對如此多的目光,樓臺上的少女依舊平靜,只是瞥了眼小屋的方向,輕聲說道:“既是父皇諭旨,我自然遵從。但伴生郎與皇子伴餘生,我一心向道,可以不在乎其品行如何,但至少……要能跟上我的腳步吧?不然何談相伴?”
“這……”太子聽聞也是無言,只能苦笑,聽起來簡單,自己這妹妹的天賦,可是有些……駭人聽聞。
雨幕裏,突然響起一聲劍鳴,清晰、純粹,壓過了雨聲。
一抹紅色於平臺上陡然浮現,甚至少有人察覺,角落的李牧卻不自覺眯了眯眼睛。
但還未等那抹紅色徹底浮現,一道龐大的劍氣便一衝而起,僅僅是餘波便將原本平臺上的三人震飛了出去,如同破布般掉落下了平臺。
劍氣消散,衆人驚愕的發現,正中所立之人是一清秀瘦弱的紅衣少年。
“沐青,你這是何意?”
樓上的太子負手皺眉,面容不似以往的溫和,目光平靜,卻深邃威嚴。
但正中的紅衣少年卻是毫不在意,髮絲輕揚,聲如清泉:“啓稟太子殿下,我覺得公主所言很有道理,大道漫長,即便不順心,但求有始有終。”
“僅憑這幾人,恐怕還不配伴公主餘生。”
太子未作聲,反倒是一旁的二皇子輕笑了一聲:“那你覺得誰配得上?”
“我”
沐青毫不猶豫,目光坦蕩,彷彿理所當然。
而二皇子嘴角勾起,目光冰冷的看着面前的紅衣少年,一字一字說道:“可我覺得你也不配。”
二皇子此言一出,全場皆驚,能來到此處,自然都明白沐青是何人,劍閣幾百年來天賦最高之人,幾劍便將上代持劍者溫陌擊潰。
如此天資,還配不上二公主?是不是有些……誇張了。
白衣少女彷彿聞所未聞,甚至坐到了一旁,讀起了手中的竹書。
只有場中心思縝密的幾人察覺到了此刻氣氛的微妙。
“木子,你笑什麼?”言夏揮舞着拳頭,看上去興奮異常,卻不經意間瞥到了一旁偷笑的李牧。
“我笑,這沐青的演技和二皇子比起來,還是拙劣了些。”
“演技?演給誰看?”言夏茫然問道。
“誰知道呢?”李牧搖了搖頭:“可能是……書院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