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古文中記載,天道是世界萬物運轉的根本法則,一切生靈都在天道的規則內由生至死,萬物輪轉,更迭不修。時間、因果、一切無形的東西都在天道的範疇之內。我們生於其中,便要接受此道。”
“遠古洪荒,天道不顯,肉體的氣血便是當時的第一本源,氣血之道便是最原始的道路。而氣血的盡頭,便是成聖之路。”
“而後上古降臨,天道在潛移默化中,改變了世界的運作方式,人們得以接觸法則的領域,修神識之道,此爲渡神之道。”
“再到如今的法則變遷,靈氣充裕在整個世界,這便是所有生靈誕生、修行和追尋更高境界的第三本源,即是羽化登仙。”
“但如果真如同古歷史所記載,真有強大到肆意逆轉時間和命運,影響甚至是扭曲了天道運作的存在,那……爲何人族從來都沒有察覺到第四種本源道路?”
“人族無數年來,以體養神,以神引氣、以氣鍛體。三種本源道路、三大本源祕境,相輔相成,缺一不可。這是人族的天道,也是一切的原始。大道三千,劍道……即爲真正的本源之道。”
李牧聞言微微皺眉,沉默地思索了片刻,才搖了搖頭回應道:
“三大本源,是人類的天道,但卻未必是世界的天道。鴻蒙初開,混沌清濁,一片虛無之中誕生的第一批生靈是爲‘鴻蒙生靈’。祂們天生便得天獨厚的主宰,生於法則裸露的時期,擁有着幾乎無盡的漫長壽元。”
“祂們本身的存在,便是天道的化身。氣血、神識,我們所修之道,苦苦追求的終點,在祂們誕生的那一刻便已經達到。在如今神話生物幾乎絕跡的時代,我們並沒有辦法確定,祂們是否也同樣具有類似丹田一樣,可以凝聚靈氣,溫養靈種的第三祕境。”
“如果真如同預料的那樣,那麼每一個‘鴻蒙生物’,便就是我們所最求的天道的最終形態。那麼我們又有什麼資格認爲自己便是天道?三大本源便是盡頭?要知道即便是如同祂們那樣的存在,依舊幾乎徹底的滅絕在了那場浩劫中。”
“而每一位神話生物,卻在滅亡之後,能夠在天道中銘刻下屬於自己的一條道路,獨立於三大本源之外的道路。這也是不是意味着……我們所見到的天道,其實從未走到過盡頭,它每時每刻都在進化着……”
“更大膽的想,氣血和神識,乃是人族從神話生物的身體上剝離開的,本源道路。那麼‘靈氣’——這種同樣來自外界的本源,是不是也可能源於……某隻死去的神話生物?或者?不獨立在三大本源之外,而是將三種本源凝聚在一起,劍修的傳承,也許……也可能來自與某隻‘鴻蒙生物’?”
“如果把天道看做是一種生靈,祂通過我們推演,進化,選擇出最合適的道路,然後像對待湮滅在歷史長河中的神戶生物一樣,一腳踢開,這是不是也有一絲合理的猜想?”
“如果……把天道看做生靈……”
少年稚嫩的臉龐上浮現出一絲糾結,消瘦的身體盤坐在石凳之上,乾淨的臉頰上,額眉頭皺在一起,陷入了深深的沉思。李牧的言語給了他一種獨特的思想角度,是他從來都沒有細想過的領域,這也使得他的腦海中罕見的閃過一絲空洞、
所以……人還是要多讀書啊……
不然出門在外,遇到了像自己這樣別有用心的人,很容易就被忽悠的如同面前的少年一樣,呆呆傻傻,有點丟人啊……
李牧這樣想着,心中不由得升起了些許優越感。還是年輕了,天賦再高,腦袋空空又有什麼用呢?
漫天的細雨從空中灑下,涼亭中的沐青趴在是桌子便,右手撐着臉頰,看着面前池塘裏濺起的漣漪,思緒繁亂錯雜。
李牧擺弄了下手邊的嫩芽,嫩芽的尖頭微微綻開,一條條細縫越來越明顯,一滴鮮紅色的血滴落在縫口邊緣,然後滲入其中。李牧滿意的點了點頭,轉眼便看到了身側……另一個依靠在一旁,面色有些蒼白的白衣少年。
這位世家公子,翩翩少年郎的王莫言,和李牧在竹林中倒是有一面之緣,但……這人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變成了一個啞巴?
李牧皺起眉頭,傳聞中的王莫言,在長安城四苑中鹿苑修行,天賦絕佳,但好像從來都沒有聽聞過有什麼身體上的殘疾和缺陷?
難道是在被棋癡王大家收爲關門弟子後,才發生的意外?但可能嗎?李牧不知道爲何,總覺得有些奇怪。
而且,王莫言如果沒辦法開口說話,那和自己又如何交流?未入金丹之境,沒法用神念傳音,難道真的用手語?可這樣會不會有些奇怪?
李牧這樣想着,正爲如何跟眼前那個孤傲冷漠的自閉少年交流溝通的時候,卻突然看見那位氣質憂鬱,冷漠淡雅的少年,向着自己的方向看來。
兩人視線在空中交匯,王莫言依舊冷漠平靜,只是略微沉默,便從寬大的白色衣袖中,不知如何的掏出一面清澈圓潤的竹筒。
竹筒上筆墨未乾,卻清晰的印着一句細微的話:
“我自握劍起,便知我是天下第一”
李牧微微一愣,一下子沒有反應過來面前的話是誰說的,有什麼意思,但當他回過神來,反覆幾遍才終於讀懂了竹筒上不多的幾個黑字的時候。
卻又陷入了更深層次的懷疑:這句話……在你的手中又是什麼意思?
那不是沐青名聞大陸的名言嗎?
李牧面容有些詭異,心底隱約的有了一個匪夷所思的猜測,甚至猜測的苗頭冒出一點的時候,便被他果斷的壓滅了下去。
但……看着那個白衣少年郎,眼神平靜,對着他點了點頭的時候,李牧突然覺得……是不是世界發生了什麼差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