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場中一身紅衣的沐青,太子李顧誠眼神溫和寧靜,但有一絲好奇,轉身問向身旁的二皇子李墨之。
“沐青。”二皇子的回答乾淨利落,沒有任何的猶豫。
“哦?這麼確信嗎?”李顧誠愣了一下:“這麼確信嗎?”
“嗯,我相信李銘的判斷,這兩代的劍閣持劍者都挺不錯的。”李墨之表情平靜,但思索片刻又皺眉反問道:“沐沐姐怎麼說?”
“說什麼?”
“當然是劍閣和書院的比試,她看好哪一方?”
李顧誠微微皺眉,想了一會兒還是搖了搖頭:“她不怎麼在意,這幾天好像心情不怎麼好。”
“哦,這樣啊。”李墨之點了點頭,安靜好一會兒後,還是不自覺的勾起了嘴角:“你昨晚……在哪裏睡的?”
李顧誠聞言沉默了下來,低垂的眼簾輕輕抖動,許久之後才幽幽嘆息了一句:“昨晚,在御書房和父皇將就了一夜。”
“啊,這樣啊……”
……
……
場中的沐青一身紅衣立於雪中,眼神幽深平靜,直視着那個黑漆漆的小木屋。
木屋的燭火輕輕搖曳,片刻後,“嘎吱”一聲輕響,木屋的門被從內輕輕推開。
四周的衆人凝神望去,想看看書院這一代的傳人到底是何等人物。
但出乎人意料的是,門雖然打開卻……無人出現。
直到又過了一會兒後,屋內的燭光突然劇烈地搖曳了一下,一身着普通的寒酸少年才踉蹌地撲了出來。而且他出來後連忙止住身形,揉了揉屁股,苦着小臉面對衆人。
但這姿勢怎麼看都像是……被踹出來的?
竹林裏的身影相視一眼,有些難以接受,傳聞中超然物外的書院弟子,只是個貌不驚人的寒酸少年?
而負手場中的沐青只是皺了皺眉,眼神平靜依舊,右手持着一柄木劍向後退了幾步,讓出了空地一半的地方。
寒酸少年苦着小臉,侷促地搓了搓手,猶豫片刻纔在衆人的目光裏走上前來。
“劍閣,沐青。”不遠處的沐青輕揮木劍,擡眼說道。
寒酸少年愣了一下,然後才反應過來,連忙說道:
“書院九峯弟子,塵衣。”
“你不是劍峯的人?”沐青微微皺眉,有些意外。
塵衣不好意思的撓了撓頭,迴應道:“前些日子百院大比,劍峯的師兄們都打出了真火。輸的在養傷,贏的被關禁閉了。”
“你也不是本代某院首徒?”
塵衣聞言面色更苦,迴應道:“不是啊,我們輕塵院就兩個弟子,我還有個師兄,這次本來就應該是師兄來的。”
沐青微微握緊了木劍,皺眉問道:“那你師兄呢?”
聽此一問,塵衣更是滿臉幽怨:“非要去劍鋒湊熱鬧,被關起來了。”
沐青聞言輕輕嘆了口氣,眼神恢復了平靜,繼續問道:“你可知此次劍閣與書院的事?”
“知道啊,不過師兄說反正來的是溫兄,所以不用擔心,我也沒想到換人了啊。”塵衣說到這微微一頓,向着沐青問道:
“這次來的爲什麼不是溫陌啊?”
沐青低垂眼簾,冷漠說道:“他輸給了我。”
“輸給了你?”塵衣眼中有些惘然,似乎還想再問些什麼。
塵衣眼中疑惑,但看對面的樣子也不打算再交談什麼,於是他拔劍,或者說是從身後的腰間抽出了一根細長的樹枝。
劍閣對書院,木劍對樹枝。
雪花紛紛揚揚,越來越厚重,也越來越紛亂。
紅衣沐青立於雪中,指尖銅戒微閃,右手的木劍輕輕擡起,劍尖慢慢凝聚出了一縷紅芒。
遙遠的天幕好像輕輕閃動了一下,整個空地、竹林和閣樓,在這一瞬間蒙上了一層模糊的紅色光暈。
紛飛的雪花,靜謐的竹林,在這一刻都被染成了紅色。
塵衣默默擡頭,看向了沐青後方的頭頂。
那片虛空中,一片無邊無際的血海洶涌咆哮着,也正是它所綻放出的血芒將所有的一切染成了紅色。
而在血海上方的半空中,足足九顆龐大猙獰的暗紅色星辰一漲一縮,如同心臟一樣緩慢有力地跳動着。
沐青右手遙遙一指,木劍尖紅芒大盛。
血海翻涌,九顆血星中的五顆陡然一漲。無數滴虛幻的血雨從天邊灑落,向着地面上的寒酸少年疾馳而來。
僅僅是戰鬥開始的一瞬間,場中的聲勢便遠超過了上一場。劍意大成,此爲金丹修士才能觸及的領域。
面對着迎面灑下的血雨,塵衣眼神凝重,輕輕向後退了一步。然後右手一甩,柔順的樹枝便擊打在空地上的積雪中,飄舞的雪花震動,然後一衝而起迎了上去。
在同一時間,塵衣身後的天空上,點亮了六顆有些熟悉的……“清雪星”。
“清雪劍訣?”
竹林中傳出了一陣不可思議的驚呼聲,然後安靜了下來,兩道身影開始低着頭顱竊竊私語:
“書院也有清雪劍訣嗎?”
“倒也不是不可能,畢竟只論歷史,書院可能比術宗也差不了多少。”
“應該是這樣,是巧合,不然也太匪夷所思了。”
塵衣面目平靜,甚至看着雪花和血雨相交接,眼裏略有些期待。
仔細看去,在他身後的“清雪星”其實並不是完全一樣,而是三顆明亮、三顆虛幻。
但在六顆“雪星”閃爍之下,雪花和血雨還是劇烈的撞擊在了一起。
一粒雪花迎面而上,只在一息之間便被血滴輕易的穿透而過,而血滴只是微微的黯淡了一下。隨後又是徑直穿過到了數十粒雪花,才消失在了半空之中。
單論數量,紛飛的雪花要多上幾倍,但還是經不住這樣的消耗,所以僅在幾息之間,雪花便有了招架不住之勢。
而在這時,沐青身後的第六顆血星,又輕輕的亮了起來。
半空中殘餘大半的血滴,瞬間一分爲二,二分爲四。化作了更密集的血雨,一下子便將所有的雪花淹沒,從天空中衝了下來。
血雨,隱約有凝成了血海之勢……
塵衣微微皺眉,又向後退了一步,樹枝輕搖。
一汪……有些熟悉的潭水,從他的身後緩緩凝聚而成。水紋盪漾而開,八顆黑石,四顆凝實四顆虛幻,就這樣出現在了空地之中。
“山水劍意……”
“嗯。”
“師兄,你剛剛說……要賭誰來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