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晏清的眼皮有些沉重,甚至無聊的打了個哈欠。身後的小殭屍早已經昏昏沉沉的靠在了他的背上,微微張嘴,不知道在睡夢中含糊不清的說着什麼。
“沙~”
不遠處的草叢裏輕輕搖晃了一下,晏清瞬間回過神來,緊緊盯着樹下的空地。
一隻湛藍色的兔子突然從灌木叢中冒出,然後以極其誇張的速度向着空地中那顆深紅色的朱果撲了過來。
晏清眼神平靜,身體沒有絲毫的動作。
兔子俯衝而下,在微風中狠狠的一頭栽在了空地之上,然後微微顫抖,化作了一抹泡影破裂而開。
空地恢復了平靜。
又是片刻後,在另一側的灌木叢中才探出了一隻鬼鬼祟祟的兔頭,這纔是這隻蘭草兔的本體。
兔子小心翼翼的觀察了片刻,然後放輕腳步,漸漸靠近了空地正中的誘餌。
晏清眼神微凝,默默的從衣袖中取出了一根紅繩。
然後,那隻兔子就在他的眼皮子底下縮了縮鼻尖,轉身跑回了灌木叢,消失不見。
晏清愣了一下,有些摸不着頭腦。
但還沒等他來得及嘆氣,便看到一抹淡藍色的身影以一種更加誇張的速度從灌木叢中鑽出,然後一口叼着空地上的朱果掉頭就跑。
“嗨!”
晏清惱火的大喊一聲,把身後的小殭屍嚇了一跳。
十指交錯,打了個法決,身旁的紅繩飄揚而出,向着兔子飛掠而去。
兔子圓溜溜的眼珠子微微晃動,身形靈活的一跳而過,讓紅繩撲了個空。
晏清手決一變,四周的灌木叢中輕輕抖動,五六根一模一樣的紅繩飛掠而出,向着兔子纏繞而來。
兔子腳步微頓,眼神中卻並無慌亂之色,四肢在地上迅速撲騰了幾下。然後一躍而起靈活的腳踏紅繩,飄飄然的左躥右跳,不一會兒便衝出了紅繩們的包圍。
晏清看着兔子在半空中騰起的身影,眼底閃過一抹異色,嘴角譏諷的勾起。十指一掐,一張黃符便陡然破裂。
而在半空中無處借力的兔子卻突然感覺口中圓潤的果子一陣蠕動,先是變得和紙片一樣的薄,脫離了口中。然後又一漲而起,化作了一個巨粗無比的紅繩,將自己的脖頸環繞纏住。
“砰~”
一聲悶響,兔子掉在了空地正中。
晏清得意的笑了笑,再狡猾的兔子,又怎麼能逃脫獵人的耐心?
但背後的小殭屍卻皺了皺鼻尖,然後從晏清的背後探出頭來,好奇的看着場中裝死的兔子。
“呲~”
什麼東西泄了氣的聲音從兔子的身上傳出,晏清不由得愣了一下。然後他便看見那隻趴在地上的兔子突然縮小了一圈,然後再縮小了一圈。
在自己來不及做任何反應之時,那隻兔子便掙脫了紅繩,然後轉頭惡狠狠的瞪了自己一眼,像風一樣扎進了灌木叢中消失不見。
晏清低頭嘆氣,有些無奈,這蘭草兔果然不是一般人能對付的,狡猾異常。他右手一招,空地上的紅繩飛掠而過。
收入袖中,晏清便準備轉身離去。
但“砰~”一聲巨大的悶響從兔子離開的地方傳了出來。
晏清頓了一下,然後和身邊的小殭屍一起探頭望去。
“沙沙~”
灌木叢輕輕搖晃,片刻之後,一隻肥碩的胖狗撅着屁股慢慢悠悠的從裏面鑽了出來。
後爪輕擡,腳底下正是那隻已經昏迷不醒了的兔子。
胖狗搖頭晃腦,得意非常,右爪十分擬人化的對着兔子的額頭指了指。那裏,有一塊十分明顯的腫脹紅包。
胖狗學着兔子的樣子,笨拙的奔跑幾步,然後轉頭,浮誇的眼神瞪大。一頭撞在了樹幹之上,搖搖晃晃的跌倒在了草地之中。
胖狗一躍而起,看着愣在原地的小道士捂嘴偷笑了一聲,而且笑的毫不掩飾,滿是肆意的嘲諷。
“汪?”
“是故意的又怎麼了?小道我一路上已經忍你很久了!”
“汪汪汪?”
“罵人是吧?我今天可不慣着你!”
“汪!汪!”
“汪汪汪汪汪!”
……
“汪!……汪?”
“砰!”
“嗷嗚……錯了錯了!”
許久之後,樹林裏恢復平靜。
一屍一狗一道士,默不作聲的揹着一大筐藥草,低眉順目的站在了一排。
小道士衣袍雜亂,頭頂着幾根青草,屁股上還有兩排明顯的牙印。而胖狗也是狼狽異常,前爪離地,屁股上……也有一排整齊的牙印。
“打啊?怎麼不打了?”李牧微微側頭,看着乖乖站成了一排的三個傢伙:“我讓你們出來找水木星草,你們玩兒的挺歡啊?”
三顆頭顱整齊的低下,不敢回答李牧的疑問。
“卿卿你學他們倆做什麼?你又沒犯什麼錯,到我這裏來。”李牧對着不明所以的小殭屍招了招手,滿臉的無奈。
卿卿愣了一下,然後微微側頭,看到了身旁眼紅的胖狗和正在對自己擠眉弄眼,暗示求情的小道士。
她輕蹙眉頭,然後果斷的轉身跳離。她看不懂,今天腦子不怎麼好使。
李牧將一枚朱果塞進卿卿的嘴裏,然後拍了拍她的額頭,轉頭對着小道士問道:
“黃符呢?不咬人的那個?”
“昨天點火了,而且本來黃符就有些不夠用了。”晏清擡頭無奈的搖了搖頭,然後說道:“莫兄,我們這都趕了小半個月了,一直避開城鎮,都不知道現在在哪裏啊。爲什麼不進城鎮裏面補充一下?背後的紅雲好像已經不擴散了。”
李牧指了指一臉無辜的小殭屍:“你覺得呢?屍患爆發,屍潮涌動,你還想帶只殭屍進城?”
然後他略微頓了一下,看了眼天邊總算停了下來的火雲,說道:“不過明天前面倒是還有一個老城,可以進去休整一下。我們大約還有一半的路程要趕。”
晏清撓了撓後腦,然後問道:“那卿卿怎麼辦?”
李牧眼神微動,略微沉默,從自己身後的包裹中取出了一柄……七扭八歪,一塊紅一塊黑的破爛殘劍。
“這……拼的是不是有些粗糙了啊?”晏清沉默,無奈的嘆了口氣。
李牧這小半個月來,不是在趕路,就是在讀那本《道屍經》。而且不知道爲什麼,修爲每天都在不自覺的攀升,到了昨晚已經摸到了築基中期的瓶頸。
晏清是在三天前突破的,靠着以往的積累。而李牧是在剛剛突破的,就在……拼劍完成的時候。
李牧斜了一眼小道士,然後右手搖晃了一下破劍。一抹紅芒涌動,將小殭屍籠罩其中,然後收回了破劍裏面。
李牧默默的將一塊劍片扭正,然後看着氣息與常人無二的小殭屍長出了口氣。
這小半個月倒是沒白費力,《道士經》已經登堂入室,而且極其契合自己的身體,就像是爲自己所創的一樣。
丹田內靈氣全部轉化成紅黑交雜的那一刻,自己的修爲也水漲船高,水到渠成的來到了築基中期。更重要的是,自己可以正式的溫養命劍,也就是手裏的……破爛了。
“唉?屍氣沒了?”晏清微微一愣,滿臉的驚異:“乾乾淨淨,一點都沒有。”
“嗯,我將她的屍氣剝離在了道屍劍內,三日之內與常人無異。”
“那就是說我們可以進城了?”晏清眼神微亮,他們已經很久沒有接觸過人煙了。
“還有一件事。”李牧搖了搖頭。
“什麼事?”
卿卿看着李牧的視線下移,微微沉默,然後明白了什麼。
她從自己的衣袍裏面翻出了一枚乾淨粗糙的石板,然後開始了……吭哧吭哧的磨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