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離開風情園的時候,正值酆都繁華熱鬧的開始,街上的人們狂歡欣喜,熱鬧非凡。
哪怕是獨自一人坐在馬車裏的牧涼也能察覺到車外的喧囂嘈雜,燈火通明。
甚至還偶爾會傳來一陣陣醉酒迷濛的呼叫:“嘿,皇室馬車唉。”
“那是牧魁首,進宮受賞去嘍。”
“昨晚牧魁首一人壓十八樓,那風采,那身姿,簡直是謫仙人下凡。”
“我那晚可就在風情園裏,是親眼所見。”
“牧魁首樣貌如何?”
“俊!比書家那小白臉還俊。”
“牧魁首……魁首……”
人羣的聲音漸漸被馬車留在後面,越來越飄忽也越來越模糊。
到了後來,車外的燈火和嘈雜漸漸被幽暗平靜代替。
馬車越靠近皇城,周遭的一切反而越加的冷清。就好像從燈火通明的鬧市走進了寬敞但空蕩的馬路,也像是從白日走進了夜晚。
馬蹄聲在皇城的廊道上不斷的迴響,四周空無一人,連宮門大開的時候牧涼都沒聽到什麼人聲。
“牧公子?”馬車的外面傳來了福公公輕柔的聲音。
“嗯,公公我們是到了嗎?”
“還沒,”福公公搖了搖頭:“是有些事情咱覺得應該先和你知會一聲。”
“什麼事?公公你說。”
“按照以往的規矩,祭祀古墓皇陵應當先入宮拜見陛下,見過公主,然後分別跟隨皇陵的隊伍一起進入古墓。但這次的情況有些不一樣,陛下有要事和唐國使臣相商,但祭祀的時辰不能耽擱。”
“所以?”
“所以牧公子您和另外的兩位公子得先進古墓,完成祭拜儀式。”福公公如此說道:“我們現在走的路就是通往古墓皇陵的路。”
“我一個人?”牧涼有些意外。
“是,我們這些外人都沒資格陪您進皇陵,而且今年的情況也有些特殊。”福公公猶豫了一下,然後說道:“雖然名義上是三位公子和三位皇族女子進皇陵,但實際上青禾姑娘只是頂了個位置,她也不能進皇陵的。”
“那其他的人呢?”
“另外兩位公子和您一樣,去了皇陵的不同入口。不過他們要去皇陵裏面找到自己的皇女才能一起祭祀,公子您也可能會在皇陵裏面遇到他們。”
牧涼皺了皺眉:“你的意思是說我不需要找人,直接去皇陵深處祭祀就好,而另外的兩個人都需要先找到自己的皇女?”
“是這個理。”
“那爲什麼不開始就讓皇女和那兩人一起,非要搞得這麼麻煩?”
“咱也不清楚,這是皇室一直以來的安排。”福公公笑了笑:“據說皇陵很大,入口就不止五個。各位公子和皇女會被分到不同的入口,然後在皇陵內找到彼此。”
“我想這也是一種有儀式感的祝福吧,紅塵之中彼此相知相守本就不容易。”
牧涼點了點頭:“但萬一弄岔劈了呢?遇到的人不對怎麼辦?”
福公公身體頓了一下,然後乾笑着搖了搖頭:“公子您真會開玩笑,一般不會發生這種事的。”
“爲什麼?”
“因爲以往的公子和皇女都會實現見上一面,而且大多時候祭祀的也只有一對兒。”
福公公愣了一下,似乎才意識到了什麼,狐疑的說道:“今年好像……沒見啊。”
牧涼搖了搖頭:“這萬一鬧出來什麼差錯,可就難搞了。”
福公公也微微沉默,然後強笑道:“不過這些事和牧公子您就無關了,您自己去皇陵裏面祭祀就行。”
“倒也是,我還輕鬆不少。”
馬車微微搖晃,福公公一邊看路一邊回首說道:“牧公子您也不必擔心,等您祭祀完了,會有人接您出來。”
牧涼思索了一會兒,然後說道:“皇陵真的很大?”
“嗯,真的很大。”
“平日裏有什麼人看守嗎?”
“倒是也有,不過巡查的侍衛只在皇陵的外圍,裏面應該是沒什麼人的。”福公公說道:“今年的人應該更少,也不知道老皇陵裏還剩下哪些老人。”
牧涼聞言身體微頓,有些奇怪的看了一眼車外的身影:“老皇陵?”
“昂,瞧我這記性。”福公公嘆了口氣,然後說道:“對,去年皇陵擴張,今年年初才完工。各位公子所要去的地方也是新皇陵入口,新皇陵和老皇陵連在一起,並不遠。”
“皇陵擴張啊,倒是挺少見的。”
“誰說不是呢,這不也是年頭不好,皇室裏不少上了年紀的老人都相繼離世了。”福公公搖了搖頭:“不過皇陵祭祀的地方沒有變,依舊在老皇陵最深的地方。”
“所以我們要穿過新皇陵,去往老皇陵是嗎?”
“嗯,陛下特意把各位公子安排在了新皇陵的入口,老皇陵那邊是皇女。”
牧涼眼簾微動:“那新皇陵有地圖嗎?我們這一通亂竄,萬一驚擾了誰可不好。”
“新皇陵……好像還真沒地圖。”
福公公說道:“耿府舊址的地圖應該被人收走了,沒什麼能用的。”
“耿府?”牧涼身體微頓,擡眼驚愕的看去。
“是啊,新皇陵是耿府舊址改的,要不怎麼一年的時間就完工了呢。”
福公公的聲音很平靜,但牧涼卻忽然覺得有些不對勁,自己進城前好像聽過某個人的勸告來着?
【記得我的話啊,離我家……遠點。】
“耿府是?”
“右相耿寺臣的府邸。”
牧涼嘴角微動,眨了眨眼問道:“那耿右相?”
“前些年全家暴斃而亡,沒查出來什麼原因。陛下悲痛萬分,下旨將耿右相葬入皇陵。”福公公平靜的說道:“但是皇陵不夠大,所以纔將和皇陵相距不遠的耿府一起改建了。”
牧涼沒有說話,只是默默的搖了搖頭。
這是悲痛萬分?然後將人家的一家府邸都改成墓地了啊?
全家暴斃又是什麼離奇的說法?
牧涼越想越不對勁,總覺得事有蹊蹺。自己不知不覺中,突然之間就朝着耿府的方向去了?
“福公公,我突然想起了我還有些事……”
牧涼的話還沒說完,卻突然差距到自己身下的馬車停了下來。
“牧公子,耿府到了。”
一陣陰風吹過,車子裏面的某個白衣少年郎面色平靜的……罵了一句髒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