猴子坐在山谷的一角,看着那個在藥鋪裏亂竄的黑衣道人嘆了口氣:“別亂伸手啊,踩壞了也是要賠的。”
顧仲源身體微頓,回頭咧嘴笑了笑:“別這麼摳摳搜搜的,不就是些靈草嘛?又不是什麼值錢的玩意兒。”
猴子面無表情:“你先把你背後手裏的藍朱果放下再說,不然是真的沒什麼說服力。”
顧仲源斜了一眼那隻猴子,然後默默的把藍朱果拿了出來,不聲不響的咬了一口。
“我是真沒想到會在這裏見到你,按照事先計劃好的,書院應該派些青年才俊來纔是,怎麼你個老猴子也跑來湊熱鬧了?”
“幫人辦事而已,我欠一個人情,所以照顧一下那小子。”
“那小子?”顧仲源挑了挑眉頭:“哪小子?”
“唐國來的小子,死過一次的小子,挺有意思的一個小子。”猴子平靜的說道:“我覺得你應該見過他了。”
顧仲源思索了片刻,然後試探着問道:“那個賣藥的年輕人?我見過的,天賦的確挺不錯的,就是人品不咋地,挺……沒品的。”
“你有立場說別人沒品?”猴子輕笑了一下,然後又詭異的沉默了下來:“……是挺沒品的一小子,打不過人還亂咬來着。”
“我說吧?”
顧仲源聳了聳肩,奇怪的看了猴子幾眼:“不過話說回來,這世界上還有能讓你欠人情的人?細細說說?”
“很久之前的人情債了。”猴子咬了口手裏的桃子:“那丫頭是被傳承選中的後人,就是命不怎麼好,性格其實也挺對我胃口的。”
“呦呵,沒想到那小子還挺有桃花緣的,能叫動你專門幫他護道,這面子可大了去了。”
猴子沒什麼反應,看着頭頂的老樹輕輕的眼皮動了動:“年輕人的事情也都說不清楚,小丫的頭命是不怎麼好,不過那小子也沒好到哪兒去。”
“苦命鴛鴦嘛?”顧仲源捻着一枚落葉,輕輕慢慢的眯起了眼睛:“我在那小子的身上聞到了屍族的味道,而且不是普通的屍族,是比屍族本源更高……更加蒼茫古老的氣味。”
“是犼嗎?”
猴子不言不語,對顧仲源的疑問沒什麼反應。
“那小子的因果線被摘了個乾乾淨淨,唯一被連起來的那一根還有天道本源遮掩,除了那隻老犼之外,我可想不到還有誰會做這種事。”
顧仲源平靜的問道:“屍族的賭注,下在了他的身上?”
林風吹進山谷,拂動了一片片安寧的落葉。
猴子依舊沒什麼反應,只是慢慢悠悠的伸了個懶腰,然後敷衍地回了一句:“這不是你我應該操心的。”
顧仲源聳了聳肩:“無聊嘛,閒着也是閒着。我都忙了這麼多年了,總算有些時間做些自己想做的事,這總沒什麼問題吧?”
“和我沒什麼關係。”猴子沒所謂的搖了搖頭:“只要這小子能完好無損的離開海國,那丫頭給我的任務也就完成了。”
“那我們商量一下?”顧仲源輕輕的笑了笑:“我得借那小子用一下。”
猴子皺了皺眉頭:“用來幹什麼?”
“打擂臺啊,人族和神僕族的擂臺賽,過些日子會越來越熱鬧的。”
“神僕族?”猴子問道:“你們到底在計劃些什麼東西?連星空域外的神僕族都被接引了回來,別弄到最後沒辦法收場。”
“着你可以放心,神僕族我可比你們都瞭解,翻不起什麼太大風浪的,再說想釣魚怎麼可能連魚餌都不放?”顧仲源笑了笑:“我心裏有數。”
“唐國的那兩位嘛?”
顧仲源眼簾微動,眼裏閃過一絲說不清道不明的異色:“先走走看吧。”
山谷裏樹葉搖晃,身穿黑衣的年輕道人默默的擡起了頭,看着頭頂那顆三萬三千三百三十三枚樹葉的老樹沉默了許久,突然咧着嘴笑了笑:“樹欲靜而風不止,有的時候多種幾棵樹纔是正事。”
猴子擡眼看來:“要走了?”
“嗯,還有幾座島沒找到,不知道亞特蘭蒂斯沉沒之後掉到哪裏去了。”顧仲源揹負雙手,看了眼天空上那輪有些刺眼的太陽,安靜片刻後……舒舒服服的打了個噴嚏。
“唔~”顧仲源抹了抹鼻子:“你在這兒我放心,外面還有不少更重要的事情等着我。”
猴子看着那個黑衣道人,又看了眼頭頂晴朗明媚的天空,想了想後說道:“那你還是先等等。”
顧仲源微微一愣:“怎麼了?”
“把天氣給我調回來,雨天。”猴子揚了揚下巴:“這島又不是我的,你就這麼走了等那小子回來我說不清楚的。”
“這座島現在三天一換天氣,等再下雨得九天之後。”顧仲源爲難的擡撓了撓頭:“你總不至於讓我擱這兒硬生生的等九天吧?”
猴子面色平靜的點了點頭:“你還有其他辦法?”
顧仲源思索了片刻,好像突然想到了什麼一樣身體一頓,然後輕輕的眯起了眼睛:“我要是不管不顧,現在就走呢?”
猴子微微沉默,手指從自己的耳朵裏掏出來了一小根燦金色的棍子,平靜的看着那個黑衣道人:“你可以試試看。”
顧仲源知道這隻猴子沒有開玩笑,因爲他也沒有開玩笑,他是真的想去做一件事情,而那個猴子看出來了自己的想法,所以纔想把自己拖在這個孤島上。
“非要打一架嗎?”
“如果你不去的話,我可以請你喫靈果,九天的時間其實不長。”
“我答應你我自己不對那小子出手?”顧仲源想和猴子談談條件。
猴子卻搖了搖頭:“還是坐下來喫點果子吧。”
“你攔不住我的,就算你現在本體來了也一樣。”
“那就是我的事了,我現在很閒。”
……
藍色的星海之下,灰白色的土地上。
一口龐大的黑白丹爐開始劇烈的顫動,在丹爐灰色火焰的正中心,一團閃爍不定的九色繽紛液體開始慢慢的收縮,向着最中心處塌陷。
一團鵝蛋大小的丹藥雛形在爐火中漸漸凝聚而成,並開始散發出濃郁至極的藥香。
白衣青年站在丹爐的不遠處,目光灼灼的看着那枚丹藥漸漸成型。
而在他身後的不遠處,那個渾身晶瑩的白骨架子慢慢的擡起來頭顱,看着白衣青年的背影和丹爐裏的靈丹……輕輕的抖了抖自己的骨爪。
“前輩?”
白衣青年的聲音突兀的響起,白骨精不由得愣了一下。
“嗯?”
“如果你想在成丹的時候動什麼手腳的話……我真的會下手很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