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牧接受了自己的失敗,這終究只是他一個偶然的嘗試而已,如果成了皆大歡喜,失敗了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
但他的心底也的確是越來越好奇,這些蠱蟲到底是什麼來歷,能讓神僕族花費如此多的心血,設置這麼複雜難解的禁制,只爲了它們不會落在外人的手裏。
而後的日子裏,李牧很久都沒有來過這口不老泉。
他在永夜洞府裏進進出出,一邊外出殺敵越貨,一邊開發着凌霄殿遺留下來的其他東西。
永夜洞府最外層的雲島依舊沒什麼變化,枯樹垂落,鬱鬱蔥蔥。
藏書樓裏的古籍被樹幹環繞封死,很難找得到一個合適的入口。
霄雲臺早就被老扶桑樹的根莖撐破,看不出一絲一毫以往的樣子。
剩下的唯一有價值的東西,便是第三層的瑤池祕境了。
李牧可以使用陰陽鏡隨意的穿行在最外層雲島和最內層的瑤池之中。
可如果是什麼外人偶然闖入的話,就只能按照李牧第一次進來的流程,通過不老泉眼和海世界入夢翻轉,才能走入瑤池之中。
瑤池很隱祕,也很安全。
李牧在瑤池裏開闢了一個自己的洞府,洞府外那些被金烏聖火燒成灰燼的土地,現在已經變成了肥沃的土壤。
池塘裏面是空蕩蕩的一片,除了鐘乳石外沒有任何其他的東西。
不過最近似乎到了瑤池潮汐的季節,一點點的池水開始從底部滲出,漸漸給瑤池帶來了清涼的溼意。
李牧打算把整個瑤池開闢成一個藥圃,種上自己能用的靈草瓜果。
但轉念一想,自己所有的家當都隨着另一具身體失去了聯繫,自己身上竟然連有價值的種子都找不到。
李牧就有些興致闌珊,沒了從頭再來的想法。
他隨意的丟了些荷葉種子進去,看着那些種子發芽成長,給一片廢土的瑤池帶來了幾縷生機。
但也僅此而已。
一日歸來,李牧如常的回到瑤池,習慣性的把自己搶來的儲物袋丟進了池子裏。
但儲物袋落地之後,李牧卻又走了回來,狐疑的看向了瑤池底部。
“聲音有點兒不對啊,我蓮花哪兒去了?”
李牧看着池底那些東扭西倒,橫七豎八的蓮葉,有些奇怪的皺了皺眉頭。
這看上去怎麼像是遭了蟲害,被從根莖開始啃食殆盡了一樣。
這時候,身上一抹雜色的小東西從一片蓮葉後面鑽了出來。
頭生兩角,觸鬚輕柔,看上去只有拇指大小,但悄悄張嘴便露出了一口鋒利的尖牙。
哪裏來的蟲子?
還是三個色的?
李牧愣了愣,自己這瑤池聖地分明與世隔絕,任何生物都很難闖進來啊。
但沒等李牧再如何細想,一個更小些的顆粒從天空上掉落了下來。它落入荷葉之中,抖了抖身體,然後自顧自的爬了起來,開始啃食殘破不堪的荷葉。
這也是一隻蟲子,四色三眼,八足一角。
李牧慢慢的擡起了頭,向着蟲子掉落下來的方向看去。
湛藍色的天空上萬裏無雲,這個世界沒有陽光,但早就被李牧擺滿了火燭。
那片海連一條小魚都沒有,還能掉蟲子下來了?
李牧似乎忽然想到了什麼,翻起袖子一扯,陰陽鏡翻面把他傳送到了許久沒來的不老泉邊。
李牧低頭看去,發現這積蓄了數萬年的不老泉水,竟然詭異的乾涸了大半。
磅礴無盡的生命氣息,此時已經淺薄到了能看見池底的地步。
水呢?
不老泉水呢?
連溫養了無數年噬靈滕羣,水面都沒有絲毫變化的不老泉,怎麼突然間就蒸發了絕大部分?
李牧皺着眉頭巡視着整個不老泉,最後卻只發現了幾個空蕩蕩的瓶子。
以往剩下那八隻裝死的蠱蟲,全都不翼而飛了。
“如果沒有先天破開虛空的能力,這八隻蠱蟲就算是拼了小命,也不可能離開永夜洞府。”
李牧眼皮微動,順着不老泉的水流,看向了最深處的那口泉眼。
泉眼幽深至極,被李牧用石頭堆砌成了一口井的模樣。
井口下的另一個盡頭,就是那無邊無際的海世界,除了海水之外一無所有。
如果猜得不錯的話,那八隻老蠱蟲應該是活了過來,順着泉眼逃到海世界了。
李牧右手一翻,收起陰陽鏡,自己走到了井口旁邊。
他沒怎麼猶豫,撇了一眼從樹林粒飄出來看戲的戮仙劍,然後自己一躍跳了下去。
黑暗和潮溼的氣息撲面而來,李牧早有準備,也習慣瞭如此。
之所以不用陰陽鏡把自己傳送到海世界,是因爲李牧想順着蠱蟲留下的蹤跡去尋找它們。
海世界幾乎沒有邊際,貿然傳送過去的話,不知道要在無邊無際的大海中找多久才能籌齊。
李牧是這樣想的。
但當他從井口落下,來到了另一個世界的的時候,卻一下子呆在了原地。
李牧漂浮在半空中,腳下卻不是原本安靜如鏡的藍色海洋。
而是……五顏六色摧殘奪目的巨大沙灘。
海面上多出來了一個各色沙礫堆建出來的大陸,而且這片大陸還在起伏不定,像是活物一樣的蠕動着。
李牧張了張嘴,又下意識的望向了更遠處的地方。
一片沙灘,一座孤島,一塊大陸……
各種顏色的沙灘島嶼在海面上若隱若現,起伏不定。
那是由無數只幼小的蟲子堆積起來的龐然大物。
這海洋裏的蟲子,就在這麼短的時間裏,繁衍到了讓人頭皮發麻的數量。
彷彿它們不需要進行孕育成長的過程,而是自然分離出來自己的下一代一樣。
李牧眼神凝重的看着海面上一個又一個幼蟲羣落,又突然想起來自己好像看見的蟲羣都是好幾種顏色混在一起的雜色後代。
那些血脈純淨的八隻原始蠱蟲去了哪裏呢?
餘光一瞥,李牧發現在海面的盡頭有一片沙灘突然迅速的膨脹了起來。
一隻龐大無比的巨物從“沙礫”中鑽了出來,露出了自己原本光滑堅硬的外殼。
是一隻蠱蟲。
一隻渾身都是純色的白銀蠱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