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牧微微側頭,看見了堵在樓梯口處,那具骨架高大的黑色骷髏。
骨節粗壯,鼻骨突出。
稍微打量一下,就能看出來這具骷髏的本體絕對不是人族。
它是一隻黑熊,壁畫上描繪的那隻黑熊。
五莊觀內的弟子之一,也是白骨精的同類。
李牧微微擡眼,思索片刻,也沒在意黑熊的態度,而是臉色平靜的問道:“你是黑熊精?還是黑骨精?”
樓梯口處的黑熊精愣了愣,倒是也沒張嘴罵人,而是猶豫了一下之後才粗着嗓子說道:“俺叫黑坤。”
“你是五莊觀的弟子?”李牧又問。
黑熊精的軀體頓了一下,看不出來那具骷髏是什麼表情,但似乎有些震驚。
“你知道我?”
“我不只知道你,我還知道白骨精,清風明月,和你們在西行路上搞得那些手段。”
李牧不動聲色,卻在暗中用言語試探着那隻黑熊精。
果不其然,黑熊精一聽此言,滿心震驚,嗓門都更大了些。
“什麼?你知道俺們五莊觀的事情?誰告訴你的?你都知道些什麼?”
李牧沒有迴應,一副不想多說的樣子。
但他這副模樣,在黑熊精的眼裏反而更加高深莫測了些。
黑熊精已經很多年沒有見過外來人了,久到它對於和外人打交道有些不適應和生疏。
它猶豫了好一會兒,試探的問道:“你知道西行路背後的故事?”
“你是說東皇太一佔據玉清天庭,以妖帝之軀行使天帝之職,然後和西方的天竺佛教勾結,一起收割凡間靈魂和先天靈物的故事?”
李牧表情平靜,就這麼說出了那段埋葬在遺失紀元中,神佛欺瞞世人的隱祕。
黑熊精聞言骨骼微顫,看着李牧的視線都變了不少。
能知道這件事,而且知曉它身份的人,除卻參與其中的神佛之外,也就只有五莊觀弟子了。
“你也是五莊觀弟子?”
黑熊精稀裏糊塗,李牧也是在心中愣了一下,然後借勢下坡的點了點頭。
“算是。”
“算是是什麼意思?”
黑熊精沒那麼好忽悠,執拗的問道:“你跟俺講清楚。”
“五莊觀沒了。”李牧這樣說道。
“你放屁。”
黑熊精怒目圓睜,雖然此時的它已經沒了眼球。
“君祖大人坐鎮五莊觀,誰敢對我們五莊觀出手?而且我家君祖在書院裏也有自己的草廬,算是半個院長的。”
“誰不要命了?”
李牧的瞳孔中閃過一抹異色,這倒是他第一次聽說君祖和書院之間的關係。
“我不是說五莊觀被滅了,只不過五莊觀歸隱於世外,已經很多年沒有出現在世人面前了。”
黑熊精聽聞此言才冷靜了下來,看了李牧一眼,然後對着他招了招手:“下去說,別在二樓叨擾。”
李牧也沒什麼意見,邁開步子跟着黑熊精走向了樓下。
其實在一開始的時候,黑熊精對於有人闖入竹樓很是憤怒。
它以爲是外人侵入竹樓,還偷走了自己供奉起來的同門本源種子。
如果李牧真的拿走了那些種子的話,黑熊精很大可能會直接暴起,拼了命也要剝下那年輕人的一層皮。
李牧沒有,所以黑熊精的脾氣也收斂冷靜了下來。
一人一熊來到了竹樓外,黑熊精默默的關上了樓門,然後對着李牧指了指主樓前的石桌子。
李牧也沒客氣,在石桌旁的椅子上坐了下來。
黑熊身體晃動,來到了李牧的對面。
它坐在平地上,頭部卻是和對面的年輕人一樣高。
“你身上還有血肉,所以你是從外面新來的?”
李牧點了點頭:“是。”
黑熊精裂開了嘴角,說道:“那我有些問題想問你。”
李牧沒有回絕,只是回了一句:“我也一樣,有些東西要問你。”
黑熊精很豪爽,直接擺了擺巨大的手骨:“你先問就是。”
李牧略微思索,擡眼問道:“天竺佛國的分崩離析,是不是和你和五莊觀有關係?”
黑熊精愣了一下,然後乾乾的笑了笑:“這你都知道啊?看來你對我們五莊觀的事情瞭解的挺多的。”
李牧挑眉問道:“你是奸細?”
“這麼說話可就難聽了。”
黑熊精搖了搖頭:“我一直都是五莊觀弟子,只不過恰好外出修心,恰好找了一個靠近禪院的洞穴,恰好遇到了西行的取經四人,然後發生了一點小小的衝突而已。”
李牧看着黑熊精,默默無語的問道:“然後恰好被收入了天竺,成爲了一個守山小神?”
“嗯吶。”
黑熊精撓了撓頭,說道:“這都是君祖大人安排好的命運,我只是順勢而行。修了幾百年的佛法,整天喫素誦經,差點兒把我舌頭都喫綠了。”
“後來一位名號鬼谷的先生來了趟天竺,送走了天竺裏的那幾個老不死的禿驢佛陀,君祖和那位這才下黑手……額,是下重手……顛覆掉了整個天竺。”
李牧眉頭輕挑,心中的確有些意外的訝異。
他此前只是有些許預料而已,但的確沒想到顛覆天竺佛國的幕後黑手,還真是那位性質懶散的君祖大人。
“你剛剛說的,和君祖一切顛覆佛國的那位,指的是?”
黑熊精說道:“書院的一位老院長,也是君祖大人的老師兄,君祖大人一直都很敬重祂。”
李牧皺了皺眉頭,問道““是人族歷史中的一位老先生?”
“是。”
“有什麼名頭?”
“靈臺方寸山,斜月三星洞。”
李牧身體一頓,眼神從困惑一下子變得澄明清晰了起來。
就像是腦海裏的雲霧散去,終究顯露出了那副畫的所有。
“菩提祖師。”
“嗯,我家君祖大人也要叫師兄的。”
黑熊精語氣憨厚老實:“那隻猴子是菩提老院長的弟子,其實和我們五莊觀也算是有點兒親戚。”
“我家君祖大人當然不會對那隻猴子下什麼重手,畢竟也算是自家小輩。”
“而且君祖大人,其實一直都打不過祂的老師兄……很久以前就是如此了。”